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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沉沉烬如霜]江山如此多娇(23)+番外

作者: 安殊 阅读记录

丹朱冷汗涔涔,听得太微最后那诛心之言,他双膝一软几欲跪坐,幸得尚有几分清醒,忙忙跪下叩首于地:“丹朱不敢,陛下明察。”

此刻太微不是他二哥,而是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他也不是那个受宠的天潢贵胄,而是犯下大错的小小臣子。

“你知晓你身上禁制是谁所下?风神临秀。风神已知你举动,洛霖能不知晓?水族、风族的助力,于天界多重,你再蠢也该知晓!不要和本座说当时你不知锦觅身份,洛霖大殿认女之后,也没见你有半点收敛,这么多年了,丹朱啊丹朱,你就不能长长脑子吗?更何况,男女情爱,两厢情愿,你这般揠苗助长,愧对你司人间姻缘之职位!再说旭凤,战神赫赫之威下是向来天真惯了的性情,全因想要什么便是什么就毫无担当丝毫不懂体贴他人,将来如何御下?将来若是受挫,一蹶不振甚至战神堕魔又该如何?这都是荼姚和你还有那些巴结你们的仙神一起宠出来的!若是荼姚知晓你在锦觅事情上是这般‘疼爱’旭凤,你如何自保?”

太微对于这无心权势不务正业的幼弟,向来宠着爱着,便是热衷于话本之事,热衷于让众人乃至仙神按着话本来几遭“惊天动地”,他亦是暗中护住——他知晓丹朱“真爱至上”,但太微从未想过,丹朱随着年纪的增长,只记得情爱,将脑子毫不留恋地丢进了忘川喂恶鬼去了。

对丹朱,太微是存着几分兄弟情义的,否则便不是私下敲打,而是默许他人加油添醋将此事夸大后透露给荼姚知晓,借荼姚之手除之用以维持与水族、风族的默契。

“你这几日安静待在姻缘府。荼姚若是起了任何疑心要找你问询,关于锦觅的,一句话都不能认。唉,‘为人母者不患不慈,患于知爱而不知教也’,她怎么就不明白?”正如荼姚对太微的了解一般,太微对荼姚亦是了如指掌,他方才带走丹朱是情急之下权宜之计,想来荼姚应至多也就是惩戒一番罢了,太微没有想到,他估了一个母亲的疯狂。

太微也没有想到,一桩情事,会牵连甚广。

“谢陛下恩典。”

“退下吧!”

“是。”

丹朱躬身后退,直到殿门方才转身。

幸得太微对他仍有一丝兄弟之情,丹朱抹去额上冷汗,心道,若是荼姚真要对他下手,那就别怪他翻旧账了。

天界几番交锋变化,花界众人自是不知。

洛霖与润玉在回梦游中见到了簌离诞下了孩童,她一时慈爱,一时凶悍,一时搂抱着“鲤儿”,一时又毫不留情地割掉“鲤儿”初生的角新长的鳞片,一次又一次……因为她怕被天后发现“鲤儿”,因为她想让“鲤儿”和其他鱼族孩童一起玩耍,也因为她对“鲤儿”因其父又爱又恨控制不住自己……

洛霖不忍,对润玉道:“出去吧!”

润玉眼角渐渐泛红,他眼内微带了些许红丝,哑声道:“水神仙上不必担忧,至少……娘亲对我,不是全然无情。”

洛霖闻听此言,沉沉一叹,龙鱼一族,在天界至尊夫妇的眼中,和凡人眼中的蝼蚁,有何区别?

鬼使神差地,洛霖突然想起锦觅的言语——“这就是阶级,”润玉喃喃念道,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情景变化,龙鱼族被屠戮殆尽,只余簌离带着父兄的嘱托和报仇的心愿逃得一条性命,血色映照在润玉的眼中,染得他的眼尾猩红,“生杀予夺。”

第14章 章七 历往昔润玉悟阶级 知过往洛霖生怜意(下)

梦境之中,依然颠三倒四,簌离修炼禁术,簌离悄悄打听到天界多了一位应龙大殿下名唤“润玉”,簌离被水神所救,簌离收养了一条青蛇叫他鲤儿,簌离又收养了一条泥鳅也叫他鲤儿,簌离得知亲子“鲤儿”被排挤欺压至忍无可忍后龙吟浪涌又对“鲤儿”施加毒手,簌离的“鲤儿”一旦长大便有了不同的名字,她的“鲤儿”从不是鱼,簌离以为锦觅是花神与天帝之女让唤她干娘的彦佑前去设计锦觅,原来,彦佑也是一个“鲤儿”,簌离要彦佑暗算旭凤之前先与润玉交手撇清润玉之嫌,簌离知晓锦觅身世之后依然并未放弃利用锦觅,但因救命之恩让彦佑不得伤害锦觅性命……

君子仁德,纵是洛霖对锦觅被无端卷入十分不悦,也不愿迁怒他人,他拦住了正欲道歉的润玉:“与君何干?冤有头债有主,凡间此语,颇为有理。”

润玉一怔,长袖一展一揖:“是……”

是这样吗?与他无关吗?

梦境有些许动摇之境,显然是即将醒了,洛霖与润玉当机立断,出了簌离梦境。

锦觅与临秀见他们安然无恙,皆松了一口气。

簌离合目躺在床上,不住呢喃着一个名字,“鲤儿……”与方才进入梦境之前相比,她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润玉看着簌离的睡颜,听着簌离的言语,眼尾的暗红蔓延到了眼眶,眼泪悄然滑下,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是他,以为自己一死母亲便会得到解脱,听闻鱼类出水必死,他就出了湖底,遇到了天后,被天后诱骗吃下浮梦丹,他以为如此便可让母亲不再烦恼,后来,他被天后带上了天界。

“娘,原来是我抛弃了你。我不该引来天后的注意,我不该吃那浮梦丹,我不该抛下你,是鲤儿的错。”润玉低语。

洛霖将他的低语听了个全,皱眉打断了润玉的自语:“润玉,在此地此时,我叫你一声润玉,将你当晚辈说几句肺腑之言。”

润玉眨了眨眼,尔后低眸行礼:“仙上请讲。”

“是你逼迫太微君诱骗臣妻?”洛霖以浩瀚深厚的仙力温和而又坚定地拦下了润玉这一礼,术灌于言,声声入了润玉之耳,“是你逼迫生母不慈?是你逼迫鱼族孩童欺压排挤于你?是你逼迫荼姚因妒屠戮?”

润玉张口欲言,却又讷讷无语,心中万千思绪化成了一声悠长叹息。

洛霖并不要他回答,他对床上本应醒来却似在噩梦中沉沦的颤抖的簌离说道:“稚子何辜?我说得对吗,洞庭君?”

洛霖话语一落,簌离两行珠泪潸然而下,她睁开了双眼,起身坐起:“水神仙上所言,句句珠玑。”

若是不爱这孩子,她便不会生下她,若是不恨这个孩子,她就不会在虐待他的过程中感觉到快意——爱与恨,在她心中势均力敌,平分秋色……想来水神仙上早已察觉她醒了,在润玉低语之时她就醒了,可是她不敢睁眼,是的,她不敢见他,不愿见他,她怕这个孩子想起过往会恨她,又怕这个孩子永远忘记过往遗忘这个亲娘。

她听到了润玉的低语,明是如此低沉得几乎听不清的话语,却字字句句犹如黄钟大吕,砸入心田,她的眼眶发热,不敢落泪,生怕被察觉自己已经醒了,她从未想过,润玉会将这一切揽在身上,她从未想过,润玉竟然无一字怨怼,只有满腔自责……

林林总总,万种滋味,千般思绪,凝成两行清泪,一句叹息:“傻孩子……”

母与子,泪眼相对,尽皆无言。

临秀打破了这般沉寂:“洞庭君身体可有何不适?”

簌离抬眼四顾,方反应过来自己不知被何人暗算,如今此地已非她洞府,面上不禁带了些许的呆滞,她自幼不喜读书不爱动脑,否则便不会被太微诱骗,在省经阁自称道号北辰君的,又能有谁?“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连凡间文人都晓得之事,她一个钟鸣鼎食之家的闺秀,竟然全然不知,竟会误以为那只是个闲职散仙。太微从未掩盖,是她愚蠢无知,飞蛾扑火不自知。

然而,她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嗤笑她,簌离啊簌离,时至今日,你还要自欺欺人吗?她究竟何时自欺欺人?她又在何事自欺欺人了?簌离心中有些慌乱,脑子越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