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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已迟迟归(76)

作者: 冒牌反派 阅读记录

她睁开眼睛,“你开快点儿,没事的。”

他这才提了速。

然而她还未再合上眼,电话铃声又响起,小苏打来的,她接起了电话。

两人有一阵儿没联系了,上次见面还是小苏看到八卦,来问她和迟澈之的事情。

小苏这人看上去性格大大咧咧的,其实很精明,讲话跟行政人员似的,先要绕一大通才说会说重点。

打电话也是如此,两人聊了一阵,她这才说:“门画廊把你招入麾下了?”

晏归荑说:“没,你听谁说的?”

“那你怎么想着给王鹤做展。”

她无奈地说:“姐姐,你觉得是我想就想,不想就不想的事儿?”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又没人拿刀架你脖子上……你想要什么业务,可以问我嘛,何必去招惹她。”

如果说琴姐是出于学院派的不屑,那小苏纯粹是因为私人感情,她这一圈的人都不喜欢王鹤,有的因为男人,有的出于利益,而有的只是妒忌,杂七杂八的,晏归荑懒得琢磨。

小苏在电话里数落了她一顿,又编排了王鹤一番,她敷衍地应着。

好歹门画廊也是国内不错的画廊,王鹤到底做了什么让两边的人都这么不待见;京城最不缺艺术家,不入流的有许多,王鹤虽马马虎虎,也排不到最差的名单上;或许她错就错在不够“安分守己”,错在是门画廊的嫡公主,错在顶着“艺术家”头衔。

待旁人收线后,迟澈之出声问:“小苏?”

晏归荑长舒了一口气,“嗯,听出来了?”

他笑了笑,“她的声音很有特点。”

音量大,音色尖,让人印象深刻。

“我和她最近没怎么联系,当然不是听了你的‘忠告’,”她强调了最后这个词,接着说,“年末都挺忙的。你猜,她打电话来是问什么?又一个人来叫我不要给王鹤做展。”

“其实王鹤这个人不坏。”

“我反而觉得她很可爱,很真实。”

“只是她的作品……”他笑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也没到一言难尽的地步,只是有些学生作业的感觉,还很稚嫩,这很正常,如果她能抛掉条条框框,做些自己的东西,也许会很好也说不定。”

他瞧了她一眼,有些诧异,“你欣赏她?”

她想了想说:“也不是,她身上有些我没有的特质,很鲜活。”

“你了解你自己?”

“不完全,但我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

他摇了摇头,“没有自知之明。”

情人眼里的和旁的人看来总是不一样的,晏归荑也不和他理论,正准备再休息小会儿,电话又响起。

“我今天怎么这么有人气。”她说着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边响起朱朱的声音,比平时严肃许多,“归荑,你看到没有?”

她一头雾水,“什么?”

“有个学生指控唐逊……”

她的脑子“嗡——”地一片空白。

第五十八章(二更)

晏归荑挂断电话,收到朱朱发来的相关文章和网络链接。

名叫范子欣的高中女生指控唐逊性侵。

范子欣是通过培训班的老师认识的唐逊,他觉得她“资质不错”便邀她做模特。能被艺术家赏识,她倍感荣幸,自然答应了。一开始,唐逊待她很好并没有动作,甚至还手把手教她画画。唐逊的创作内容大多数都是少女人体,要求身为模特的她穿单薄的贴身吊带,模特一职一寸不着再常见不过,她没有犹豫。创作持续了三个月,她在紧张的集训下,偶尔还抽空去他的工作室。

事件发生联考结束后,范子欣已有半个月没去工作室,所以当唐逊再和她联系时,她欣然去了。昏沉的午后,一切都惺忪平常,可不幸却在此刻发生。她没有足够力气推开高大的成年男性,放声的嘶吼没能闯出紧闭的门,她看着晃动的天花板,闻着油画颜料的气味——绝望了。

范子欣隐瞒了一周,最终将实情告诉了母亲。她家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原本想私下和解,可唐逊拒不认错,由于没有直接证据,报警也无果。最后他们无计可施,选择将遭遇作贴发在网络上。起初不少人为其遭遇打抱不平,舆论愈演愈烈,随时间发酵,她的私人信息被翻了个底朝天:

——这是一个染头发穿耳洞,打扮时髦的女孩,冬天也穿短裙;她的文化课成绩普通,专业成绩平平,和唐逊如今的成就相比,天差地别。

于是,网络上的质疑声愈来愈多,其中一些还是在各地美院就读的学生。有人说唐逊虽然不是赫赫有名的大艺术家,但也是国内青年艺术家代表之一,只要喜爱艺术,一定听过他的名字,这样的人为什么要侵犯一个学生?何况这个学生长相平平。

也有攻击当事人的言论,从外貌到行为,有人从“冬天穿短裙”得出“她不安分”的结论,另有不知名同学爆料,她曾逃过课,还爱去夜店,于是质疑的人站住了脚,说她“想红”,“倒贴不成,反咬一口”。

甚至还有无端谩骂,有的人根本不知道唐逊这个人,却也选择站在他这边,没有理由的,如果非要说理由,就是“又出来一个没有证据指控性侵的”,或者“小小年纪就居心叵测”。

女孩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患了抑郁,面对不堪的网络舆论,再一次崩溃。她的母亲发布了一则文章,措辞谨慎,还尊称唐逊为唐先生,字里行间都写着一位手无寸铁的母亲的痛心。

她说:“我们只想要一个道歉,要一个公道。”

晏归荑看下来,只觉得无法呼吸,她关上手机屏幕,左手碰了碰迟澈之的手臂,用细微的声音说:“开下窗。”

迟澈之一边按下开车的按钮,一边说:“晕车?”

她的脸色很苍白,摇头也只轻微晃了一下,“在前面可以停车的地方停一下。”

车停在路口,晏归荑拉开车门走了下去,还没走到垃圾桶旁,她胃里翻涌,“呕”了一声。她捂着嘴,又干呕了好几次。

迟澈之抚着她的背,关切地问:“去医院?”

她摆手道:“一会儿就好了。”说着又作势要吐。

最后只吐了些酸水,他回车上拿了纸巾给她。

她捂着嘴,抬眸看他,“不去吃饭了,送我回家吧。”

“买点药?”

她本想拒绝,看着他的眼神又说不出口,只好点头。

迟澈之一手提着药房的塑料袋,一手搂着晏归荑,慢慢走上楼道。

打开门后,她径直去了浴室,连请他坐都忘了说。

他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响个不停的水声,没由来的烦躁。过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她出来,他不安地敲了敲门,“还好吗?”

里面没有动静。

他转动门把手,发现门被锁上了,又问了一声,还是无人应答,于是他大力踹门。老旧的木门两下就被踹开,他看见她浑身湿漉漉的,倒在莲蓬头下。

迟澈之一个健步冲过去,将人打横抱到沙发上,又赶紧去她的卧室拿了浴巾和睡衣。

晏归荑蜷缩着,双臂抱着膝盖,只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他回到客厅,看见她这副模样,心蓦地一紧。

他伸手去扒她的外套,她紧紧攥住了衣服。

“葡萄……”他有些手足无措。

晏归荑看清来人,松了手,任他脱掉她的衣服。迟澈之温柔地擦干她身上的水珠,给她穿上睡衣,又开始擦拭她的头发,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旖旎。

他想去拿吹风,袖子被她逮住,她说:“别走。”

他脱下外套给她裹上,在她身旁坐下。

被温柔的木质香调拥抱着,她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些精神。

她清了清嗓子说:“吓到你了?”

“经常……这样?”

“血糖低……就不小心晕倒了,让你担心了。”她露出一个笑,看起来很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