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宴已迟迟归(74)

作者: 冒牌反派 阅读记录

三双眼睛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晏归荑先败下阵来,抚着额,只想钻到钢琴的铁排里去。

迟澈之轻咳一声,站起来,“很晚了,早点儿休息。”

迟译讪讪地“哦”了一声。

迟澈之走了两步,又返回来穿上右脚的拖鞋。

晏归荑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和迟译道别后,转身下楼。

内心涌动的情绪被这一小插曲中断,两人忽然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要在沙发上坐下,还是做些其他的。

晏归荑打破平静,说:“说了迟译在的。”

迟澈之玩笑道:“就该把这小子送回去。”

她笑了笑,“我走了,明儿还要工作。”

“葡萄。”他上前一步,又停住了,蹙着眉做楚楚可怜状,眼里都是不舍。

因那双自有神韵的桃花眼,这表情在他脸上不显得违和,反而真有些年下男孩儿的纯净感。

她有一丝心软,可很快就被狐疑盖了过去,冷淡地说:“你该不会……是在撒娇吧?”

迟澈之转过身去,“想什么呢?送你回家。”

走到地下车库,他喟叹一声,状似不经意地说:“真真儿冷情。”

她不满地眯起眼睛,“我是不是要证明一下儿自己?”

他跨上车的腿又收回来,“嗯?”

这个音节还没说全,他被她推到座椅上,头还磕到了车门框,发出声响,但她不管不顾,就要欺身上前。

迟澈之觉得好笑,又不能笑出来,只好绷着下巴,“做什么?”

晏归荑一手撑在椅背上,一手挑起他的下巴,挑眉道:“你说呢?”

一看就是在模仿浮夸的影视剧里塑造出来的霸道大姐头。

他还是笑出了声,“演得不像。”

她“嘁”了一声,觉得无趣,就要收回手,钻出车去,哪知迟澈之放下椅背,一把搂住她的腰,裹着她转了圈,把她压在了身下。

她的手肘撞在了门框上,他这会儿又不怜惜了,捏着她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说:“要玩是不是?”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和下巴一侧,酥酥痒痒的。可可的味道和木质香调从四面八方袭来,男人的膝盖就在她双腿之间,衣料摩擦在皮质座椅上,发出“沙拉”声响。

“疼……”轮到她做楚楚可怜状了。

可她演不来霸道大姐头,也装不来娇软小白兔。

他把她额边的头发拂开,脸贴着她的脸,故意用低哑的声音说:“会撒娇了?”

第五十七章

私人车库里很安静,四下亮着灯,只有那辆黑色帕加尼传出些许喘息声。

“放开!迟澈之……嗯……你不要这样……”

“还演不演?”

“不演了,你快别,喂!我很怕痒的!”

“也没见你笑?”

“谁说挠痒痒就要笑,你看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迟澈之停下手,晏归荑总算松了口气,拉了下毛衣,不再动来动去。

他低头去问她的眼睛,她一顿,“没有眼泪,骗你的。”

“小骗子。”他在她挺翘的鼻梁上刮了一记。

“是你先骂我冷情的……”她躲避似的转过脸去,瞳孔紧缩,话没了音。

她瞥见了车外后视镜,镜子里的脸在笑,模模糊糊的,像是用油画颜料糊上去的,上面还刷了一层亚麻油,黏腻到恶心。

“那也叫骂你?”迟澈之掰过她的脸来,背上的外套忽然被抓紧。

他回头看了看,车库里只有他的几辆车,一道人影也不着。

晏归荑回过神来,把视线从后视镜上挪开,说:“让我坐到旁边去。”

他手撑在椅背上,单腿支撑这身体,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也有些累,便侧身让她坐到了副驾上。

迟澈之倾身给她系上安全带,看出她神色不对,说:“你不舒服。”

“晚上跟着王鹤他们吃的素食,我吃得少,可能现在有点低血糖。”她没有说谎,只是隐去了别的因由。

他无意识地用食指敲了敲方向盘,以惯用的平淡又戏谑的语气说:“为了素食不肯和我一起吃饭,是不是后悔了?”

她抬眉:“哦?那我现在补偿你。”

“其实我订了餐厅,还准备了礼物。”

她笑了笑,“烛光晚餐?迟澈之,你不是吧。”

他瞥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发笑,“现在还来得及。”

“可以吃些甜食,如果还有店开着的话。”

这个时间还开着的甜品店几乎没有,她只是随口一说,他却摸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她瞧见他通话页面上的备注名,前缀写着餐厅的名字——一家需要提前三个月预定的法餐,她只在杂志上看过介绍。她说:“这个时间已经打烊了,不会为了你还开店吧?”

他轻笑一声,将车驶了出去。

餐厅空间宽阔,装潢别具一格,从长廊的落地玻璃窗望出去能看见一片松林。

负责人领着他们在靠窗的位置落座,桌上用高脚玻璃杯盛着雕琢精致的蜡烛——像是蜡烛手作家的作品。

昏暗的环境里空无一人,静得仿佛能听见风吹雪的声音。

迟澈之的脸被烛火照亮,眼里好似有细碎的星辰,他笑着问:“怎么样?”

晏归荑一手托着腮,看窗外的景,回头道:“没有菜单?”

“今天没有。”

两人闲聊片刻,穿着制服的主厨从几扇交错的拱门里走过来,朝他们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他放下餐盘,用法语和迟澈之打招呼。

晏归荑无意听他们说话,注意力全被瓷碗中的甜品吸引,雾气从盘底升起,缭绕在手掌大的小碗周围,翠绿的慕斯像湖面般漂亮,上面缀着砂糖或别的材料做的小花,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的布丁,仿佛旭日初升。

主厨用喷枪在布丁面上烘烤了数秒,表面融化,变成暗红色,中间凹进去一指宽的洞,巧克力从其中涌出来,沿着布丁的弧度淌下去。

她不知道这属于什么料理,既不像传统的法式甜品,也不是分子料理,于是用生疏的法语问主厨它的名字。

主厨说:“没有名字,这是迟先生为你特别定做的,如果你想,可以为它命名。”

她看了看对面的人,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错,笑着回望了她一眼。

这一时半会儿她哪儿想得出名字,试探地说了个“小小火山”,发音还出了错。短暂地沉默,另外两人笑了起来。

她扶着额,不想再说话。

主厨说没关系,很具象,这话并没有缓解她的尴尬,于是迟澈之转移话题,和主厨聊了些别的。

最后,主厨说:“美丽的女士,祝你用餐愉快。”

她道了句非常感谢,刻意的发音、极其正式的用语让主厨的灰蓝色眸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主厨走后,晏归荑低声说:“我的法语发音很差吧?”

迟澈之微微蹙眉,佯装严肃道:“比我好一些。”

她皱着鼻子瞪了他一眼,嘀咕道:“你的发音明明就很好……可能我念得最标准的就是雷诺阿或者塞尚的名字,背艺术史的时候没少被小舌音为难。”

盘中的雾气散了些,他指了指她面前的甜品,“不吃吗?”

她这才拿起勺子,却又犯了难,不知从哪里下手合适;他看着她这个模样,轻笑出声。

“好笑吗?是不是觉得我很……”她想了半天,还是用了“土”这个字。

“你在说什么?”他被她逗笑,舀了一勺甜品,递到她嘴边。

她把脸靠过去,衔着勺子将其送入口中,布丁细腻又柔软,原来红色是莓果,有些酸涩,巧克力的口感十分浓郁,苦味在口腔中蔓延,下一秒,莓果的酸涩被盖过去,甘甜的回味将两种味道包裹。

她忍不住又舀了一勺吃,笑得很甜蜜,“很好吃,虽然我也不太懂……层次很丰富。”

他倾身,嘴唇微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