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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已迟迟归(63)

作者: 冒牌反派 阅读记录

他刚按下快门,就发现那个男人是迟澈之。果然,有人也注意到了,惊呼“我-操,迟澈之!”大多数街拍摄影师关心的不是“时尚”,而是照片的传播率。有人跟着瞎拍,还在问“迟澈之是谁”这样的话。

*

餐厅在一栋商住两用楼宇里,装潢色彩浓重又刻意,一看就知道是私房菜馆。

“本来要定另一家的,那家预约都排到三天后了,我才定了这家,不过评价也不错,就是小众一点。”朱朱一边看菜单一边说。

晏归荑脱下外套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又极其自然地接过迟澈之的外套,叠好放过去,一回头就对上他的视线。本来是很普通的动作,但一想到和他的关系,她就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体贴”,不由得眯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她转头又看见迟译正盯着自己,手指微微收紧,朝他微微一笑。

迟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回应了一个笑容,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视线偏移,就看见哥哥冷淡地看着自己。他觉得这两个人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具体哪儿不对劲。

这家餐厅说是川菜,实则融合了西餐,什么芝士梅菜扣肉,看上去倒像本帮菜和法餐的混血。

晏归荑不太喜欢融合菜,更是难以接受“非正统”川菜,吃了五分饱便放下了筷子。说来奇怪,在欣赏艺术品这方面,她既喜欢古典也热爱现代艺术,还被周教授夸过“眼光超前”,生活里许多方面,她却是个“原教旨主义”。

朱朱和迟译下午去了宽窄巷子等知名景点,此时正抱怨道:“太无聊了,宽窄巷子完全是忽悠游客的,跟南锣鼓巷差不多嘛,还有上海田子坊,都一个路数的……”

迟译疑惑道:“可是你明明很开心啊,一直让我拍照片。”

朱朱被他噎到,找话来反驳,两人唇枪舌战,争论个不停。

迟澈之的注意力都在旁人身上,见她不再动筷,问:“吃好了?”

晏归荑“嗯”了一声。

“多吃点儿。”他用食指和拇指圈住她放在桌底下的手腕,意思是“你太瘦了”。

她轻轻挣脱开,蹙眉看他,用眼神说“管得宽”。

他挑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用唇语说“女朋友”。

她又害羞又觉得好笑,把脸侧到一边不想再看他。他收回视线,一手用筷子夹子,一手放到桌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她身子一僵,差点没控制住表情,暗地里用力要抽出来,可她哪儿比得过他的力气,也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只好任由他握着。掌心传来他的温度,她不自觉扬起了嘴角,又咬着唇把笑意藏了起来。

就在她松懈的档口,他扣住了她的手指。

这个男人居然还变本加厉,她斜睨了他一眼,只见他眼角眉梢皆是得意之色,如何也盖不住。她生怕对面两个人瞧出端倪来,以不惯用的左手端杯子喝水。

他却更加肆无忌惮,用指腹摩挲着女人光滑的手背,明明是冰凉的,他却觉得暖和极了。

晏归荑端坐着,偶尔回应着朱朱的话,看似舒适又随意,实际上她整个背都僵直了,连下巴也微微抬着,表情十分正经,不过由于她往日里最常示人的就是这幅不讨喜的正经表情,朱朱并未察觉什么。

迟澈之的手上布满了茧,或许他知道这一点,所以动作很轻,甚至微微抬起手指,但手指与手背之间那一线空气感加上茧的粗粝感,反而更挠得她心痒。她好像躺在细软的白色沙滩上,沐浴着阳光,他用大手把黄糖磨砂膏涂在她身上,从脖子沿着脊椎,一直往下,黄糖馥郁的香气混合着海的味道,让她就要沉沦。

她紧抿着唇,握着水杯的手指尖泛白,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手一动,杯子偏移,水倾倒在桌面上。

朱朱低呼一声,“哎呀!”

藏在桌下的两只手自然而然地分开,纷纷跟着朱朱“救水”。这一出过去,地下恋曲未再上演。

饭后,四人乘专车回酒店,一路上晏归荑没有和迟澈之说话,一想到刚才的白日幻想,她的脸颊就要烧起来。

上电梯的时候,朱朱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脸这么红。”

她装作不知道一般“啊”了一声,又说:“可能缺氧吧。”

出了电梯,朱朱拿着房卡走在前面,叹道:“好累啊。”

迟澈之把房卡递给迟译,后者一溜烟往前跑去。

他们心照不宣地放慢速度走在后面,等迟译和朱朱各自进了左右的套房,晏归荑也作势要进去。

迟澈之低声叫住她,“等会儿。”

晏归荑的手握在门把手上,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鞋尖,“干嘛?”

“好好休息。”

“嗯,你也是。”

“晚安。”

“晚安。”

“是不是还差点什么?”

她心跳得很快,故作镇定道:“什么?”

“晚安吻。”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怔怔地看着他,手攥紧了门把手。

第五十章

迟澈之倾身靠近晏归荑,突然,门从里面被拉开,她握着门把的手一松。

朱朱从门缝里探出头来,“你怎么不进来?”

话音落下,朱朱看见她身后的人,狐疑道:“你们……”

晏归荑把朱朱往房间里推,自己也跟着走进去,没和迟澈之多说一句便合上了房门。

门扇起的风刮到脸上,迟澈之在原地站了会儿,冷着脸回了对面的房间。

“诶,你们?”朱朱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她抬手晃了晃手机,“落在他那儿了。”

同一本正经的人开玩笑纯属自讨无趣,朱朱“嘁”了一声,走去客厅倒在沙发上。

晏归荑看这样子就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径自去了浴室。

落地窗上倒映着霓虹星火,边上放着浴缸,入浴剂等物什一应俱全,可她绝不会使用。拉下百叶窗,一转身,她就看见右侧的墙上挂着一面巨幅的全身镜,还有镜中一-丝-不-挂的女人。顿了一秒,她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淋浴间。

隔离干湿区的玻璃门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热水冲刷着晏归荑的身体,她闭着眼睛,再一次听见他说“喜欢,喜欢得要命。”画面像掉帧的老派胶片电影,放一会儿又停下来倒带,反复着,带着落日气息的回忆就这样在氤氲里融化,化成一滩黄油。

将浴巾包裹在头上,她从带过来的防水收纳袋里拿出一瓶旅行装的身体乳,焦糖海盐的味道,乳液在大腿上抹开,她忽又想起今晚吃饭的时候她的那些臆想,欲望的,情-色的。

真是不知羞耻。这个念头使她幻想的画面刹那间变成一片老旧电视里才会闪烁的雪花。

二十六岁的女人,就算不经世事,有这方面的幻想也再正常不过了,她是肉体凡胎,冰冷外表下暗流涌动。可每当有这些幻想的时候,她就会特别厌恶自己。

虽然年岁增长,有的事情却还未终了。

*

那边厢,客厅里灯光敞亮,茶几上放着一堆零食,迟译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Switch玩得不亦乐乎。

迟澈之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夜景看得出神,似是根本听不见游戏吵闹的音乐。他在房间里转了十来分钟,一杯加冰威士忌也没有浇灭他心头的火焰,反而脑袋一热,发了消息给“葡萄”,内容是“在干什么?”

二十分钟过去,并没有收到回复。在看见消息送达提示的时候,他就知道完了。

过去他最烦收到这一类的消息,不仅认为幼稚,还觉得这是在打探他的隐私、侵占他的个人空间,一开始他还会耐心地回复,后来就直接置之不理。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会发这样的消息。

住在他身体里的那个高中生美梦成真,抑制不住兴奋劲儿,使得他也跟着躁动。

说到过去,迟澈之的的确确做了许多荒唐事。决心忘掉过去后,他在欧洲展开了全新的生活,出众的外表,挥金如土的架势,让他很快就成为女孩们的猎艳目标。彻夜狂欢,一周有五天宿醉,剩下两天陪着女孩们逛街购物、横扫精品店,那段时间可以用纸醉金迷来形容,夸张到他在留学生圈子里几乎上演了一出《绯闻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