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已迟迟归(61)
回应她的是“咔嚓”声,朱朱举着手机一连拍了好几张,感叹道:“什么叫养眼,什么叫气场,归荑,你赚到了。”
晏归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等很久了?”迟澈之在她们面前站定。
晏归荑说:“你跟我们一起?”
“不然?”
她对朱朱说:“你知道?”
朱朱摇了摇头。
她眯眼看了看迟译,后者视若无睹地转头看向别处,“好多人啊。”
她蹙眉,对上迟澈之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微微一愣,咳了一声道:“走吧,快来不及了。”
第四十八章
上飞机后,晏归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朱朱平时最不喜欢做统筹安排,这次主动订航班和酒店,她还以为纯粹是旅行热情,原来是一场预谋。
她拿着登机牌在头等舱入座,朝坐在过道另一边的朱朱做了个眯眼的表情,后者视若无睹,转头和迟译说话去了。
“贿赂了迟译。”
晏归荑抬眸看他,“干嘛不直接和我说?”
迟澈之双手朝两边一摊,“惊喜。”
“意外,尤其是你还这么花里胡哨。”她上下指了指,最后指着他的镜框。
“不好看?”他略微偏头,额边的头发散下来搭在镜架上,发稍勾住唇缘。
她眉毛微挑,“马马虎虎。”
托迟澈之的福,这场没有没有计划的旅行体验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头等舱、专车接送到豪华套房,晏归荑切实地感受到什么叫做阶级差距。
晏归荑正要掩上房门,迟澈之把着门框对她说:“待会儿见。”
她握了握手指,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这个动作似乎取悦了对方,只见他低头笑了笑,又抬眸看她。心跳漏了一拍,她迅速关上了门。
在这个间隙,朱朱早已扔下行李箱,“巡视”了整个房间,看见晏归荑过来,她展开双臂,颇为享受地闭上了眼睛,“你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
晏归荑不解道:“酒店专用的空气清新剂?”
“错!”朱朱睁开眼睛,原地转了一圈,“钱的味道。”
晏归荑噗嗤一笑,“浮夸。”
“腐朽的资本主义的气息!”
晏归荑摇了摇头,看朱朱的眼神仿佛写着“无药可救”。
“待会儿吃什么?”
“火锅?”
“先去哪儿玩?”朱朱打开行李箱,抬头看了旁人一眼,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天哪,你怎么可以这样!”
晏归荑低头看自己的行李箱,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不同规格的银色不透明收纳袋,每个袋子上都贴了标签,分门别类、井井有条,比唐时的长安城市规划还整齐。
朱朱叹道:“太恐怖了,一个艺术生怎么搞成这样。”
“偏见!”晏归荑忽然想到什么,蹙眉道,“你刚才问我去哪儿玩,朱嘉月,你不是说所有都你来搞定,你不会没做安排吧?”
朱朱讪笑了两声,“网上找的那些攻略都太千篇一律了,你是这儿的人,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居然会相信你。”晏归荑扶额。
她这才认真思考起行程安排来,许久没回成都,除了景点她压根不知道哪儿有好玩的好吃的。
没休息多久,迟译便兴致勃勃地嚷着要出门。
迟澈之戴着细边眼镜,底下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黑色大衣敞开着,举手投足随意却优雅,端的是风流倜傥,颇有些旧时代割据一方的大腕儿的意思。晏归荑的大衣外束着一条宽边腰带,原本清清冷冷的气质,又多了分成熟女人的韵味,仪态端正,气场丝毫不亚于旁人。两人并肩走着,俨然一道风景线。
朱朱看着他们的背影,啧啧感叹,“真真儿是一对璧人。”
迟译十分好学,问:“璧人是什么意思?”
朱朱详细解释道:“碧玉一般美好的人,漂亮的人儿,一对璧人就是说这两个人十分般配,般配知道吧?”
晏归荑见他们没跟上来,回头道:“说什么呢?”
迟译现学现卖,说:“晏姐姐,你是一位璧人。”
晏归荑眉头微蹙,“有哪里不对?”
到成都的第一顿必须吃火锅,必须,外地人朱朱如是说。
假日期间,即使不是吃饭的时间,这家热门的火锅店也坐了不少人,油辣子的味道飘散,食客们吃得热火朝天。
晏归荑用长筷夹起一块毛肚放到锅里沸腾的地方,“不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到一个地方一定要体验当地的东西?明明这个东西已经遍地都是。”
“当地的更地道嘛!旅行不就是为了体验不同的生活方式?生活在别处。”朱朱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服务员拿来的大瓶豆奶。
“大多数人大多数时候只是走马观花,难道不是消费主义鼓吹大家‘集邮’以获得自我满足感和不存在的经验?”
朱朱手上的豆奶被人拿走,她没太在意,专注在对话上,“不是,现在生活压力这么大,完全属于自己的个人时间也不多,开心就好啦。照你这样说,你满世界飞去看展,也是精英主义的陷阱啰?”
“不一样,这是我的本职……”
“你不能假设你的行为有意义,别人的行为就是空洞且无聊的。”朱朱笑道,“太自大了。”
朱朱巧舌如簧,“辩论”起来,晏归荑毫无还击之力。
“毛肚好了。”迟澈之把一杯豆奶放到晏归荑的碗边,轻声提醒道。
她赶紧把毛肚夹到碗里,喝了口豆奶以掩饰在他面前高谈阔论的尴尬。
四人边吃边聊,谈到行程,晏归荑询问大家的意见,朱朱说“我都可以”,迟澈之用眼神示意“你看着办”,只有迟译被辣到说不出话,一边吹着舌头一边扯着体恤表达了他的想法——看大熊猫。
三天两夜的行程定好后,晏归荑说:“待会儿逛街我不和你们一起,有点儿事,大概两三个小时,晚饭前会合吧。”
迟译揣摩他哥的心思很有一套,不等“指令”,便开口道:“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晏归荑瞧了这小机灵鬼一眼,怕他听不明白,放缓语速说:“给我的外婆扫墓。”
“啊……”迟译睁大了眼睛,“Sorry.”
“It’s ok,过去很久了。”
迟澈之握着筷子的手收紧,平静地问:“什么时候?”
“八年了。”
他不用算也知道,那个时候她高三。
专车停靠在地铁口附近,晏归荑说:“我走了。”
迟澈之想说什么,最后止住了,跟在朱朱后面重复了一句“注意安全”。
“知道了。”她挥了挥手,转身走去地铁站。
车开了一小段路后忽然靠边刹车,迟澈之匆忙下车,快步往回走。
列车即将到达的提示广播响起,地铁呼啸而来,车厢里拥挤不堪,有人的脸都快要贴到玻璃门上。
车门打开,一群人下车,另一群人等不及便挤上去,晏归荑挤在队列之中,被周围的人推搡着往前走。
刹那间,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令人透不过气的空气里闯入一道木质香气,她整个人被带进了一个温暖怀抱。
她抬起头,在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映,这个倒映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你怎么来了?”
他揽着她的腰,低下头在她耳畔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晏归荑后退一步,离开了他的怀抱,“喂,错过了。”
“那又怎样?还会有下一班。”迟澈之笑了笑,“刚才你前面还有这么多人,挤不上去的。”
天气晴好,郁郁葱葱的大树矗立在陵园中。这个时候来扫墓的人很少,门口的摊位也只有两家还开着,晏归荑买了两支白烛和一束菊花。
她知道他想问却出于教养沉默着,主动开口道:“外婆是天主教徒,所以不烧香和纸钱。肺癌去世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和外婆很亲近,当时快要联考了,我考得很差,觉得自己肯定要复读了,还好再差也超过了联招线,后来校考发挥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