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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已迟迟归(53)

作者: 冒牌反派 阅读记录

迟澈之往门口走去,“查监控。”

“没这必要吧。”乌炀跟在后头,“就是个误会。”

迟译蹲在地上,看见人出来,怏怏地喊了一声“哥”。

迟澈之把他拉起来,“你看见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迟译茫然地摇摇头。

乌炀说:“这事儿就算了吧,说不定只是普通的烟,他也只抽了一口。”

“算了?”迟澈之转身,看着他,“这是小事?”

“不是……”

“让你不要带迟译来这些地方,就算没这事儿,那里头是些什么人你不清楚?”

“迟子,你这就没道理了,我还不是看小孩无聊,带他出来转转。我怎么知道他们要点公主,我也不能拦着是吧?”

迟澈之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不谈,以后别私下带迟译出来。”

乌炀脾气上来,怒道:“什么叫私下带他出来,我还不是好心,你平时关心他吗?”

“你做事没个规矩,场子里检查这么松散,万一出了事你担得起?”

“嚯!还教训起人来了。”乌炀说,“老子的场子怎么样我还没个数?屋里就那么几个人,能看什么监控。你哥那事儿过这么久了,你还这么紧张兮兮的,有必要吗?”

迟澈之沉声道:“这次就算了,别提不该提的。”

乌炀一把攥起他的衣领,“迟澈之,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老子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什么?只是给你鞍前马后的跑腿小弟还是保姆!”

“松开,我不想动手。”

晏归荑在车里等了很久也不见人下来,便上楼来寻人,没想到一转角就听见乌炀的怒吼,“是,迟羲之是吸毒死的,人人就都碰那玩意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我的面子,就你是个爷!”

“砰”一声响,乌炀撞到墙上。

迟澈之绷劲了下颚线,忍着没给他一拳,只是推开了他。

迟译怔怔地说:“哥……”

迟澈之拉着他——几乎是拎着,看也没看乌炀就朝外面走。

乌炀在背后指着他,“老子没你这个兄弟!”

包厢里的人探出头来,乌炀大吼:“看什么看,滚!”

晏归荑对上迟澈之的视线,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三人走到路边,冷风一吹,晏归荑拢了拢衣领。

迟澈之把外套披到她身上,她问:“刚刚——”

“抱歉,今天不送你了。”他打断她,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我走了?”

迟澈之拍了拍迟译的肩膀,后者朝她点头,“晏姐姐再见。”

她挥了挥手,转身钻进车里。司机师傅立刻启动了车,转眼就把他们丢在了身后。

第四十二章

KTV的安全通道里,张文抖了抖烟灰,对电话里的人说:“差点就吹了,那小子防备心重,误吸了一口就丢了,叶子不上瘾,早知道弄其他的了,不过迟澈之后头来了,差点跟乌炀打起来,也算成了一半……好,后面就更好动手了。”

涂着红指甲的女人站在他身后,“监控已经删了。”

张文挂了电话,递给她一个厚信封,“滚。”

女人掀开看了看,笑着走了。

窗外,夜幕笼罩。

迟澈之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瞧了眼杵在边上的人,“快去洗澡睡觉。”

“哥,”迟译很是愧疚地说,“对不起。”

“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不要到处乱跑,让我担心。”

迟译踌躇了一会儿,走到他跟前,“炀哥他……”

迟澈之抿了口酒,“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

“哦。”迟译转身上楼。

“等等。”

“哥?”

迟澈之抬眸,“你觉得我……不关心你?”

迟译抿着唇,半晌后摇了摇头。

“真的?”

“就是,就是你平时太忙了。炀哥他陪我打游戏,带我到处玩,他对我挺好的。你们,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闹矛盾。”

“嗯。”迟澈之挥了挥手,“你上去吧。”

迟译顿了顿,“Night night.”

“Good night.”

脚步声消失后,迟澈之瘫倒在沙发靠垫上,他把手腕放在鼻梁处,遮住自己的脸,长呼了一口气。

他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失败,快三十岁了,还和最好的朋友差点干架,乌炀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他没法回答,这些年他很少真心信任什么人,做生意需要步步筹谋,他早就养成警惕又多疑的个性了。或许,其实从迟羲之走了之后,他就很难再交出信任了。

但其实他和乌炀的关系,早就超出了信任这一层面,他可以无条件地帮乌炀处理公司的困难,乌炀也没少帮他做事,放在血腥的年代,少说也是过命的交情。今天他的确是太过紧张了,倒不是如果迟译在他这儿出了事,他怕负不起责,是他太憎恨毒品了,深知□□就是堕入深渊的钥匙,他没法忍受身边任何一个人碰这些。

迟澈之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更缺乏教育相关的知识,把迟译带在自己身边而不是送到母亲那儿,就是不想让他感受那种监视器一般的管控和打击教育,可是他自己也没有做得多好。都说孩子即使厌恶父母的教育方式,束手无策的时候,潜意识里也只会复刻父母的办法,他也没能幸免。既要求迟译乖乖上学、好好待在家里,又不花时间陪他、了解他的想法,简直就是自相矛盾。

一个人走了太久,就会有种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迟澈之觉得自己跟那些他瞧不上眼的商场老狐狸也没什么区别,自负且愚蠢。

手机嗡嗡振动,他拿起来看了眼,“葡萄”发来的,“我到家了。”

他敲了个“好”字,正要回复,电话又响起了。

“喂?”女人清冷的声音在他听来是那么柔和。

他无意识地握着杯沿,慢慢转着杯子,“怎么?”

“怕你担心,所以给你说一声,我到家了。”

杯子停下旋转,他自己也没发觉握着杯沿的指尖发白,“收到短信了。”

“噢,也不是别的,就是,”她停顿了一下,“想知道你还好吗?”

一股暖流沁入心田,他四肢都舒畅了,摸了摸发痒的耳朵,说:“没事儿。”

“你今天说等我想说的时候再告诉你,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说的,我可以随时听你讲。”

他笑了笑,“葡萄。”

“嗯?”

“就想这样叫你。”

“准了。”电话那边的人似乎低声笑了起来。

“陪我说会儿话好吗?”他补充道,“不打扰你休息的话。”

“好啊,聊什么?”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嗯……”晏归荑看着窗外的月色,想了想说:“能让电影卖座的制片人、成功的商人、有影响力的藏家。”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一声,她接着说:“桀骜不驯,好像有点夸张?高高在上?纨绔子弟中的佼佼者……迟澈之,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迟澈之沉默了一阵儿,只能听见他细微的呼吸声,晏归荑看了眼手机屏幕,重新贴到耳边,“喂?”

“我这么好,就不要考虑了吧。”是他一贯的漫不经心的语调。

“挂了哦。”话虽这样说,她却没挂断电话。

“刚回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画廊主……”迟澈之讲起买画时和画廊主“斗智斗勇”的故事。

晏归荑一边听,一边回应着“诶”“还有这样的”一类的话。

打电话总有一种虚拟感,她不太喜欢在能够见面的情况通过电话聊天,但正因为没有面对面,她反而觉得和他很近。不知道在那本书里读到的,大概是钱德勒的小说,“电话让人有强迫感,我们这个时代受小机械所折磨的人,提起电话是又爱、又恨、又可怕”,她想在后面加上甜蜜这个词。

风从窗户吹进来,灌入晏归荑的脖子里,她拉着男士外套的衣襟,低声唤道:“迟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