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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已迟迟归(21)

作者: 冒牌反派 阅读记录

“把我送回家不就好了。”

“你喝醉还成了我的错了。”

晏归荑睇了他一眼,“我没这样说。”

迟澈之转身看她,“又没对你做什么。”

她怔楞,看着他端着两碗小汤圆走了。

两人回到座位上,贺晙笑了一声,“我的呢?”

晏归荑还未坐下,站起来说:“不知道你也吃,我去给你盛。”

贺晙挥了挥手,“没事儿,你坐,开玩笑的。”

她坐下来,心里有些窘迫。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总有人喜欢跟她开玩笑。

朱朱曾解答说:“这种严肃的调调装在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身上,就会让人想捉弄、欺负。”她觉得朱朱答非所问,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突然想起,不由得笑了笑。

迟澈之看着对面说笑的两人,扯了扯嘴角。

吃了一会儿,贺晙问:“待会儿去看电影吧?”

晏归荑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迟澈之,点头应下。

迟译一边吹着舌头,一边问:“什么电影?”

贺晙顿了顿,“老片子。”

迟澈之吃了口汤圆,慢悠悠地说:“你刚才不是说想看电影?正好跟小叔一起去吧。”

“啊?”迟译左右看了看,忽然明白过来,煞有其事地说,“我们也去。”

贺晙挠了挠眉毛,“迟译,你还认得我这个叔叔?”

迟译点头,“叔叔好。”

迟澈之笑了笑,“懂礼貌。”

晏归荑说:“比你们高一个辈分?”

迟澈之抬眉,“按道理,你该叫他叔叔。”

贺晙对她笑笑,“不用,你叫我名字就好。”

迟澈之也笑笑,“乱了辈分怎么行。”

贺晙知道迟澈之对他有怨,这会儿存心捣乱。他收起笑,“我就比小晏大八岁,叔叔怎么也算不上吧。”

晏归荑适时说:“我还是叫贺队吧。”

迟澈之没有要收场的意思,看了她一眼,“不亲切。”

她蹙眉,“迟澈之。”

他扬起唇角,“嗯?”

“没事儿。”贺晙拍了拍她的手臂,起身要去埋单。

晏归荑摇头,“我来吧。”

“那没道理,说了我请。”贺晙说完往收银台走去。

她拿上钱包,准备跟过去,就听迟澈之说:“叔叔要请客,哪有晚辈争着付钱的。”

她转身看他,“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迟澈之看着她走过的背影,垂眸笑了笑。

是啊,怎么在她面前,他还是这么幼稚,他自己也觉得荒唐。

桌上只剩两人,迟译这才开口说:“还看电影吗?”

“你想不想看?”

“不想。”

“那走吧。”迟澈之起身,把裤兜里的钥匙和卡掏出来拿在手上,它们硌得他不舒服,硌得他心口疼。

上了车,迟译犹豫了会儿说:“Are they dating?”(他们在约会吗)

迟澈之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不说话。

迟译惊讶地说:“Relationship?!”(交往)

“No.”

迟译更惊讶了,“所以她和你date,也和uncle date?”

迟澈之瞥了他一眼,“普通朋友吃个饭。”

“OK.”他耸了耸肩,“那你这么不开心。”

迟澈之皱眉,“有吗?”

第十七章

晏归荑回到桌上,发现迟澈之他们不见了,她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想着刚才的话会不会说得太重了。

“诶,他们走了?”贺晙把钱夹踹在兜里,拿起外套。

她提上帆布包,“应该是吧。”

“澈之就是这样的脾气,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点头,“嗯。”

两人一道往外走,晏归荑说:“我开车来的,坐我的车?”

贺晙问:“想看什么电影?”

她轻轻摇头,“要不改天吧?”

他笑了笑,“累了?”

她没否认,“最近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多。”

“也行,电影随时都可以看。”

街上下起雨,雪佛兰堵在路上,挡风玻璃上雨刷来来回回敲打。

车内没有音乐或电台做陪衬也不显得枯燥,贺晙十分健谈,讲独行西北的故事,讲日常生活里的奇遇,一件小事都被他讲得绘声绘色,晏归荑对他稍稍有了点儿好感。

她实在受够了其他男人的夸夸其谈,从东方到西方艺术,从哲学到人文主义,或是好为人师,一个劲儿地询问她的工作、生活,然后站在高处指点迷津。她寡言沉默,反应冷淡,久而久之他们变没了兴趣,对她敬而远之。

晏归荑上次与男人单独吃饭还是和那个建院博士,给一家艺术空间做展览时认识的,她是助理策展人,他是场景搭建人的朋友。两个人坐一块,都没话,吃饭就是吃饭,散步就是散步,无味无趣,一拍即散。

他们在她眼里不是追求者,追求者这个词过于戏剧性,她觉得就是男女萍水相逢,他们想试试,拍拖或者只是上床,总归先试试。没多少成年人愿意在感情里投入过多的精力,她不入阵,总有下一个。非谁不可这种事,在她看来是天方夜谭。

贺晙的分享告一段落,晏归荑打开车载电台,里面传来my little airport的《爱情disabled》。

“……耶穌说的爱是无条件的、献身的,奥修说的爱是能量的互动、是自由的、无束缚的,昆德拉说的爱是机遇的、偶然的、命定的,高达说的爱是刺激的、好玩的、有今生没来世的、哲学的,小津安二郎说的爱是温柔的、隐藏的、非爱的,毕卡索说的爱是经验的、性欲的、美好的,夏卡尔说的爱是圣洁的、救赎的、唯一的……而我将要说的是,我们时代的爱无能。”

贺晙听到歌曲中的念白,觉得好玩,“爱无能?”

晏归荑看了他一眼,“妙吧?”

他笑笑,“只听过那什么不行,这个词还是头一次听说。”

“心动、好感,喜欢一个人,在一起,不一定就是会爱吧?”

“新鲜,你们艺术家是怎么理解的?”

她无奈,“我不是艺术家。”

“纠正,艺术工作者。”他想了想说,“这个事儿的确是从好感出发的,至于爱不爱,我觉得是付出程度的问题。”

她点了点头,静待下文。

“有姑娘觉得,你有一百给她花八十是这么回事儿,也有的觉得,你肯花时间陪她就是对的。关键是看姑娘怎么觉得。”

“这就是人们的思维定式。”她笑了笑,“‘大多数人认为爱情首先是自己能否被人爱,而不是自己有没有能力爱的问题。因此对他们来说,关键是:我会被人爱吗?我如何才能值得被人爱?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们采取了各种途径。’‘我们这个社会大多数人所理解的“值得被人爱”无非是赢得人心和对异性有吸引力这两种倾向的混合物而已。’”

“嚯。”贺晙做了个手势,玩笑地说,“等我消化消化。”

“这不是我说的,是弗洛姆在《爱的艺术》里写的。”

“有意思,回头我看看这本书。”

到了家属区,贺晙解开安全带,晏归荑看了看外面连绵不绝的雨,对他说:“你等等,我去给你那把伞下来。”

“没事儿,雨不大。”

“不麻烦的。”

两人下车,贺晙小跑到晏归荑面前,把外套盖在她身上。

她怔了怔,道谢的话还未出口,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走吧。”

晏归荑往旁边站了一步,脱离开他的触碰,将衣服还给他,“我很快下来。”

他拎着衣服,看着她冒雨跑进了居民楼里,哑然一笑,跟着跑了过去。

贺晙站在门口的雨棚下,点燃一支烟,听着楼道里脚步声响起又消失。

烟燃了一半,晏归荑从楼上跑下来,手里握着一柄黑色折叠伞。

“谢了。”他把烟叼在嘴里,接过伞。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