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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已迟迟归(19)

作者: 冒牌反派 阅读记录

“晏归荑!”他两步走过去,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他又唤了两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她咕噜一声,头一歪,往马桶盖上倒去。

他抬手接住,这才稍稍放心,看来她没事,只是喝醉后困了。

*

半夜,晏归荑从混沌中醒来,她头痛欲裂,口干舌燥,起身想找水喝,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愣了两秒,她依稀想起给迟译做了饭,一起喝了酒……后面的事再也想不起。

喝断片了。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一-丝-不-挂。

脑子里嗡地爆炸。

晏归荑抹黑打开台灯,是飞利浦·斯塔克[1]设计的18K镀金步-枪台灯,边上立着一个安东尼·高迪[2]的padouk扶手椅,桃心曲面的靠背,曲线形扶手和S形腿,小巧精致,如漂亮的小马。

椅子上放着叠得整齐的浴袍,她拎起来,正要穿上,回头看见了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的人。

听见窸窣的响动,迟澈之睁开眼睛,昏暗的暖黄色等灯光下,女人赤-裸着,朦胧的侧影展现在他眼前。

四目相对。

晏归荑想也没想就蹲了下来,懊恼着穿上了浴袍。

迟澈之慢慢走到她面前,“头痛不痛?”

“痛。”她尴尬得想藏起来。

她像做错事的小孩般,不敢抬头看他,他伸手把矿泉水瓶递到面前。

“谢谢,抱歉……”她语无伦次,“衣服……”

“你把衣服弄湿了。”他有意加剧她的尴尬,补充道,“我给你脱的。”

“嘣”——她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断掉,抬头看他,一脸难以置信。

迟澈之抿了抿唇,“我去给你拿止痛药。”

“啊,没事。”晏归荑故作镇定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楼下客厅,迟译四仰八叉地睡在地板上,身上的毯子被他掀到了一边。

晏归荑望了一眼,“他……”

迟澈之在电视柜下的药箱里翻找,头也不回地说:“不用管他。”

吃了止头痛的药片,她握着水瓶,几次欲说话,最后说:“还没洗完。”

他被她的脑回路折服,无奈地说:“我收拾了。”

“你?”

“不然?”他笑笑,“手艺不错。”

晏归荑又一惊,“你吃了?”

“刚才饿了。”

说到这,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好像就要清晰,不算遥远的回忆呼之欲出,两人看着彼此试探的目光,用理智扼住喉咙。

“我回去了。”

她率先开口,却不是他想听的。

“很晚了,就在这儿睡吧。”

她垂眸,“你呢?”

他扬起唇角,“怎么?”潜台词是想和我一起睡?

她睇了他一眼,“不要以为——”

迟澈之打断她,“我睡客房。你快去睡吧。”

“那,”她往后退了一步,“晚安。”

他点头,“晚安。”

卧室的装潢依旧是迟澈之的风格,人字纹棕色木地板,灰色的墙,桃木床上铺着灰色被套,床头并排挂着两幅五木田智央[3]的黑白肖像画。

晏归荑刚才没来得及观察,重新回到这个房间,稍作打量便躺下。

被子上有淡淡的广藿香和雪松混合的木质调香气,隐约还能嗅到朗姆酒和咖啡的气味,是上次她在迟澈之身上闻到的香水味道,温润却又带着侵略性。

倦意袭来,柔软地床垫和轻薄的被子包围,她仿佛置身与一个安全的茧中。

一夜无梦,晏归荑睡得很舒服,自然醒来时八点过。浴袍上摆着她的衣服,bra也整齐地叠在上面。她抿了抿唇,伸手拎起衬衫,除了一点褶皱之外,看上去还算干净。大概昨夜迟澈之替她脱掉了衣服,又把衣服烘干好,想到这里,她不由懊恼。

晏归荑穿戴好下楼,迟译抱着毯子缩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见她就说:“饿了。”

她挑眉,“跟你哥说。”

“他去上班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完,她往玄关处走去。

迟译跳下沙发,跟着走来,“去哪儿?”

晏归荑弯腰穿鞋,“上班。”

“那我呢?”

她瞥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他撇撇嘴,闷头不语。

她心软,“不想呆在家?”

“不想一个人。”

“找阿琪和乌炀。”

“没人接电话,可能还在睡觉……”

晏归荑转身开门,“跟上。”

迟译喜笑颜开,穿上鞋跟在后面。

上了车,晏归荑先给迟澈之打了个电话,没接通。虽然说着不管迟译,路过早餐店时,她还是给他买了豆浆油条。

等他吃完,她又给朱朱拨了个电话。对方在画室,问她今天过不过去。

晏归荑看了眼副驾上的人,“给你送个学生。”

“这就是你说的学生?”朱朱上下打量着男孩。

迟译面前的画室,水泥地和白墙,墙上贴着几幅速写和水彩,小木凳堆在一侧,在他眼里只能用“破败”来形容。

他狐疑地问旁人,“你在这里工作?”

晏归荑点头,“算是吧,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我走了。”

“诶?”

“你就把他丢给我?”

迟译和朱朱同时出声,说完互相看了一眼,又都别过头去。

“待会儿自己打电话让你哥来接。”晏归荑丢下这句话就上了车。

迟译看着远去的沃尔沃欲哭无泪,他以为经过昨晚的长谈,她是可以信任的人,才想跟着她,没想到却被送到这里来,他身无分文,哪儿也去不了。

朱朱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孩,你不上学吗?”

他冷漠地瞥了她一眼,站在原地不动。

她走进画室,回头看他,“你要这样站一天?”

迟译踢了踢地上的灰尘,不情不愿地走了进去。

实际上晏归荑可以带着迟译,但她不想在做事的时候分心看管小孩,不想做临时保姆和知心姐姐,她向来不喜欢管别人的事,把他带到朱朱这儿来对她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到了宋庄的工作室,她接到了迟澈之的电话。

“刚才在开会。”

晏归荑一边看邮件一边说:“我把迟译送到画室了,他说不想一个人呆着。”

“好。”

“你忙完了去接他吧,他好像挺不乐意待在那儿。”

“你没和他没一起?”

“嗯,在工作室。”

“晚上一起吃饭?”

她握着鼠标的手一顿,“下午有事,再看吧。”

回完邮件,晏归荑和纽约的朋友通了一个视频电话,谈话氛围很轻松,内容却相对严肃,聊了聊亚洲当代艺术品的市场趋势,交流了彼此最近所关注的展览和艺术家。

对方是她念硕士时的同学,现在就职于纽约当地一家画廊,该画廊是巴塞尔艺术展的常客,最近比较留意中国艺术市场的动态。

许多欧美的国际画廊早前就将目光投向了亚洲,签走了许多知名艺术家,随着巴塞尔的第三站落户香港,也有越来越多的中国艺术家被瞩目,中国的藏家亦是如此。

下午晏归荑去了一间美术馆,这里最近有一位国外当代艺术家的个人展览,另外正好有一场向公众开放的沙龙。平日得闲的时候,她总是四处看展,海外若有什么重要展览,一有机会她也会过去。不断地看展是她的分内事,只有在现场才能真正感受,这也是做这一行必须的积累学习。

台上的艺术家和主持人讨论着,几十人围坐在台下聆听,晏归荑坐在后排,袋子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她看了一眼,犹豫数秒没有选择挂断。

走到外面,她接起电话,“您好。”

等对方说完,她冷淡地笑笑:“贺队长,我不得不质疑你们的执行能力,我确实没什么可以再交代的了……”

贺晙轻松地说:“是我个人想请你吃饭。”

晏归荑摸了摸眉毛,“不太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