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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已迟迟归(10)

作者: 冒牌反派 阅读记录

贺晙起身拉了拉夹克下摆,“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我。”

晏归荑掀开帘子走出隔间,看见外面有个年轻人倚在吧台上看报纸。

贺晙走上去拍了他一下,“别学了。”

年轻人说:“我看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你这架势,别人一看就发现了。”贺晙架着年轻人的肩膀,回头对她笑了笑,“回见。”

“见什么见。”晏归荑咕哝着抬腕看表,快步走到门口招了一辆的士。

*

办公室门口的男人招手说:“归荑,最近顺利吧?”

晏归荑朝他颔首点头,“还行,好久不见。”

“周教授在里面等着。”

和周教授的团队开了个会,晏归荑才知道“香港的艺术展”原来是香港巴塞尔艺术展,这可是现今世界公认水平最高的艺术博览会,被誉为“艺术博览会之冠”。

对年轻的策展人来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且不说巴塞尔艺术展,这样的艺术博览会一般提前半年到一年以上就开始准备,对于申请的审核标准十分严格,通常来说,它们收到的申请远超出能够提供的空间,如果得以参加,策展人不仅能在同一个地方见到许多艺术家,与多方机构有众多交流,还可以在一个地方欣赏大量多元的作品,借此了解市场价值。[1]

周教授是国内知名的策展人之一,这次他受邀参加,立马向晏归荑抛来了橄榄枝。她并不是周教授的门下的博士生,本科时上过他的课,有幸结识,又深得他赏识。

晏归荑对于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加上学画十几年,从造型学院转到文院读艺术史,后来学艺术管理,使她本能地从更多角度去理解作品。

会议结束后,她高高兴兴来保龄球馆和朱朱会和,到了却发现是阿琪和乌炀组的局。

之前她作为助理策展人为北京一家顶尖画廊做展,非公开预展的邀请人名单里有迟澈之,当天她刻意回避没有见到他,没想到最后还是和他有了联系。

说来为什么不想见他,晏归荑自己也说不清楚,藏了七八年的情绪,她不想再翻出来整理。

保龄球顺着轨道飞速转着,最后歪歪扭扭进入栅栏,半数的球瓶应声倒地。

呼声和口哨声接连响起,晏归荑有些尴尬地转身,“我不太会玩。”

“没事儿,这水平不错了。”阿琪原想拍拍她的肩膀,想起什么似的又收了回去。

朱朱抱着保龄球走过来,对阿琪说:“她是完美主义。”

乌炀笑说:“看出来了,美女嘛,都追求完美。”

阿琪听惯了他的胡说八道,懒得搭理。

“我坐会儿。”晏归荑说罢走到小桌旁拿起自己的矿泉水瓶。

乌炀抛出保龄球,回头问:“迟子怎么还没到?”

阿琪不在意地说:“打电话没接,不管他了。”

晏归荑仰头喝水,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出现在场馆里,差点被呛到。

球瓶噼里啪啦倒地,阿琪拍了拍手,招呼来人,“以为你不来呢。”

迟澈之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有点儿事。”

朱朱笑眯眯地对他挥了挥手,“又见面了。”

刚才还兴致缺缺地两个女孩跟在乌炀后面迎了上去,只有晏归荑冷眼看着,不动如山。

她拧上盖子,抬手擦了擦下巴处的水,一张暗红色波点丝绸手帕递到她面前。

晏归荑抬眸看了迟澈之一眼,接过手帕,“谢谢。”

迟澈之今日西装革履,衬衫领口处规矩地系着暗红色领带,不像之前的休闲打扮,显得身姿挺拔,整个人格外精神,想来是刚结束工作。

他的外套口袋空空的,她手里攥着的手帕显然是之前叠在此处的口袋方巾。

发现这一点,晏归荑微微蹙眉,“没关系吧?”

“送给你了。”迟澈之说着顶了顶口腔侧壁,十分轻佻。

她抿了抿唇,“太老套了吧?”

他笑了一下,“又没让你还。”

晏归荑发现迟澈之不仅瘦了许多,还变得爱笑,一改之前阴郁寡言的个性。

时间是不会停下的,人也是会变的。她自己也没法再回头,又怎么指望别人留在原地?

迟澈之脱掉外套随手递给了她,上前加入打保龄球的队伍。

外套上有淡淡的女士香水味,手足无措两秒后,晏归荑把外套搭在了椅子上,自己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球将全部球瓶击倒,迟澈之云淡风轻地伸手扯了扯领带结,惹得几个女孩的欢呼声更热烈。

晏归荑远远地看着,觉着他实在很懂得展示他自己,还特意留了一个侧脸给她。

他以前不会这样。

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思绪逐渐飘远,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一个人坐这儿多无聊。”阿琪把外套拎起来递给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晏归荑拿着外套,最后还是放在了自己腿上,“还好。”

“迟子好吧?”

她看了阿琪一眼,不明所以。

“一听你在他就过来了。”

“没有吧。”

“真的。”

晏归荑勉强笑了笑。

“你们是高中同学吧?”阿琪叹了口气,“浪漫。”

“啊?”

阿琪羡慕地说:“都说学生时代的恋爱最纯最真。”

晏归荑垂眸,“没有。”

“什么?”

她抬头,“我们没在一起过。”

迟澈之一边挽袖子一边走过来,听见这句话脚步顿住了,脸上换了浅笑,“是啊,她甩了我。”

“什么什么?真的啊?”

晏归荑蹙眉,最终没有说话。

“是啊。”迟澈之看了她一眼,把视线落到阿琪身上。

阿琪乐不可支,拉着迟澈之要听前因后果,“你也有被甩的时候,快讲讲。”

“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有什么意思。”

看好几人都坐下来休息了,乌炀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吃不吃冰淇淋?楼下那家挺好吃。”

大家应声收拾东西走出去,晏归荑把外套递给迟澈之,“喂。”

他伸手拿外套,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迅速抽回手,往前走去。

迟澈之跟上去,“什么时候回北京的?”

晏归荑顿了顿,压低声音说:“什么叫我甩了你?”

“不然,我甩你怎么样。”

她没好气地睇了他一眼,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对上她的视线的时候,他有瞬间的失神,眼前的女人和曾经的少女重合起来。

她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衫,腰上系了一条拇指宽的皮带,好似只需盈盈一握。

初秋,冰淇淋店的客人不算多,一行人坐在靠窗的粉色沙发位上。

阿琪得知了“惊天秘密”,蠢蠢欲动想找人分享,奈何乌炀的注意力完全在另外两个女孩身上,她也只好和朱朱聊着别的。

两个女孩尽可能地展示着自己的学识,从塞尚聊到高更,又开始对比弗兰兹·克兰[2]和皮埃尔·苏拉热[3],就差没搬出整本《艺术的故事》来。

晏归荑默默吃着冰淇淋,听迟澈之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偶尔两人的手肘会若有似无的碰在一起,她往里面一挪再挪,还是没法避免。

吃完后大家抢着付账,晏归荑把钱包递给朱朱先出了店门。

人行道上街灯亮起,柏油马路上的车灯连成一条条浮动的线,晚风吹拂,夜色温柔。

“为什么不画画了?”

晏归荑回头,迟澈之正看着她,桃花眼天生含情脉脉。她收回视线,“不想画了。”

他轻声说:“不是艺术家的缪斯么?”

她错愕地抬头,怀疑是否听错,“你说什么?”

一群人吵闹着从冰淇淋店里走出来,乌炀点了一支烟,“迟子,去不去三里屯?”

“回去了,明天还有事。”

“得,大忙人,就我们游手好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