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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同人)东宫:假如是李承鄞先想起来(21)

作者: 纸上偷生 阅读记录

我看着小枫出神的样子,庆幸那天我没有狠下心去杀阿渡。她还活着,便总有回来的一天。小枫的盼望便显得没那么可怜。

渐渐的,我也盼着阿渡回来。

到了七夕佳节,宫里同往年一样,选了一处高楼,结上锦缎彩罗,又供上时令瓜果,等着晚宴的时候观星乞巧。

小枫懒怠动弹,不肯上楼去。她不喜欢乞巧节,因为这天不仅不能溜出宫去胡闹,还得将一根五彩的线一口气穿过九个针眼,她年年穿不过去,连带的牛郎织女也面目可憎了。

“多抓几个蜘蛛织网就好了,为什么要比赛穿针眼……烛火那么暗,针眼那么小……还要一下穿过九个……”

永娘拿来大孔眼纳鞋底的针,道:“娘娘,先练练手。”

小枫拿了针线,将线头捻了又捻,穿过去两个,第三个怎么也进不去,她着急一拽,原本穿上的两个又松脱了。气得她立刻扔了那线。

永娘捡起来,又道:“不然还是同往年一样,奴婢事先穿好了,娘娘装个样子就行了。”

小枫又皱起眉头来,“皇后年年都拔头筹,才没人关心我怎么样……今年……”

我放下奏折,道:“没关系,你就算穿上一夜针线,也没人敢比你快。”

她一听,横眉撇我一眼,没说话,接过永娘手中的针线,又穿起来。一面学着永娘的样子把指尖轻轻沾一点唾液,将线头捻得细细的,一面小声嘟囔道:“我可不想那么丢人……”

锦楼布置好了,我抱她上去。她小心翼翼搂着我的脖子,生怕压到了肚子。我紧不得松不得,还未上楼,便累出一身大汗。

“李承鄞……”

“嗯?”

“是不是很重?要不我还是自己走吧。”

我紧了紧手,假意掂量了一下,才道:“是很重。”

她挣扎着要下来,我轻轻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小枫,你和孩子,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

她一愣神,我已经踏上了台阶。在木质楼梯吱吱呀呀的声响里,她忽然埋首到我颈窝里,似自言自语道:“你总是这么会骗人。”

我停下来,吱吱呀呀的声音一消失,天地之间忽然沉寂了。我认真地看着她,低下头去,轻轻吻住了她。

片刻,我放开她,道:“那你……会相信我吗?”

她的眼神避了开去。我们之间又沉默起来。

像这样的对话,好几次了。结尾都是沉默。

我不着急。

我只要她一直在我身边。

但今天,我抬脚正要走完剩下的几阶,她忽然叹了口气,道:“李承鄞,相信不相信,我好像……都只有你了。”

这话听起来伤心极了。

我的心刺痛了一下。

走完剩下的几步路,我小心翼翼放下她,道:“小枫,我和你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只有你了。”

我伏在她肚子上,轻声道:“帝王总是很孤独。但是如果你能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不觉得了。以后……我们还会有我们的孩子……如果他生下来是男孩,那我们就只要这一个孩子。他将来是独一无二的太子,不用争不用抢,天下就是他的。如果……是女孩,那更好了,我们还可以再生一个……唔!小枫!他踢了我一脚!”

小枫一下子捂住那个地方,带着几丝羞赧,满面温柔。

我伸手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像是全世界都被我圈在怀里了,就是全世界都被我圈在怀里啊。

“小枫”,我喃喃道,“小枫…”

我嫌迎来送往太累,乞巧节便只有宫里的女眷。父皇自给了禅位诏书,几乎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世事不问的日子。今日他照旧用了膳问候了小枫几句,便走了。一众妃嫔跟着也走了,只有太皇太后,笑眯眯看着小枫笨手笨脚对着月亮一根根穿那针线。

待她好不容易九根针都穿过,太皇太后连声夸赞起来,直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比宫里绣房的宫娥还要手巧,小枫脸上都挂不住了。

我道:“皇祖母,您瞧瞧,我这地上的地缝够不够大?”

太皇太后一愣,道:“好好的你瞧地缝做什么?”

“您夸得小枫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她大着肚子,可不得找个大点的地缝才行么?”

众人都笑起来,小枫立刻双手捂了捂脸颊,好让面部肌肉放松一点。

我递了消暑的绿豆汤给她,道:“可觉得累了?”

她摇摇头,抱着肚子,小心换了一个坐姿,将蜷缩的双腿稍稍伸直一点。我悄悄凑近了,有一下没一下帮她揉捏起来。她有几分羞赧,似乎害怕被人瞧见,缩了缩脚,立刻被我捉住脚踝,不许她动。

烛火跃动,她的面颊一下子红得厉害。

众人穿了针线,又将巧果摆到露台之上,灭了烛火焚香,一个个对月默默念起心事来。

小枫就在我旁边。烛火一灭,月光照在她脸上,莹白如玉。眉眼低垂,温柔可亲。

我不知她求了什么。

但我郑重跪下,面对乞巧上弦之月,悄悄在心中道:

乞两情正悦,四季能守,麟儿早获,母子具安。

三拜。

小枫难得心情愉悦,见我郑重三拜,便缠着问我求了什么。

我一笑,挑眉揶揄道:“求织女娘娘再送我一个像你这么好看的美人儿。”

她一听,别过脸装作看月亮,不理我了。

烛火又点起来,众人分食了巧果,又抓来蜘蛛放进小盒里,这才说说笑笑散了。

夜深了,风吹来竟有几丝凉意。小枫已是呵欠连天,我抱她回去,还没进殿,怀中的呼吸便一声声沉稳起来。

平日里躺在床上也不见这样好眠。我抱着她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几只萤火虫从殿中飞出。

今天这礼物,大概是白费了。我暗自想道。

打了帘子进去,满室荧光点点,不点烛火竟也看得分明。

我寻了胡床轻轻坐下,就这样抱着她。永娘找来一张薄毯给小枫裹上,轻手轻脚出去了。室中再无旁人。耳边小枫的呼吸声深沉平稳,我看着萤火虫飞起又落下,感到群星萦怀时间永驻,像是一切失去的都被寻回,一切裂痕都被缝补,灵魂忽然就在此刻完整了。

小枫睡得安稳,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双臂已经完全失去知觉,远远传来一两声鸡鸣。快至四更天了么?

小枫忽然醒了,轻哼了两声,睁眼瞧见一室萤火,愣了半晌,才轻轻伸出手去触碰。像是害怕惊走了什么,又小心又谨慎。

她一伸手,便立刻有几只萤火虫飞起来,落向别处。起身去追,才恍然惊觉不是梦境般,回身看我。

“小枫,喜欢吗?”

她看看我,又看看萤火虫。轻声道:“李承鄞,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起身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伸手捉了一只萤火虫放到她面前,一张手,萤火虫飞起来,像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

“小枫,我捉了一百只萤火虫送你。你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

她像是没听见我说话,仍然自顾自伸着手,流萤就在她手间萦来绕去,照得她的面颊时明时暗。

我颇有耐心的等着她开口,唱那首坐在沙丘上的小狐狸。我在心中连调都起好了,她忽然转过身来,双手环上我腰间,将自己的腰带系了上来。就像我们在大漠成亲时一样。

突厥的祭司唱着喜庆的赞歌在我脑海中响起,我想起那天,她给我系上缀满宝石珠翠的腰带,神色羞赧,又满怀欣喜,是我见过最美好的样子。我已经忘了自己如何心硬血冷在婚礼只进行了一半的时候,不等她为我系上腰带,便同月氏合围,鏖战一夜,灭突厥全族。

这些可怕的事情此刻想起来,竟恍如隔世。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认识从前的自己还是不认识现在的自己。

总之,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解下了自己的腰带给小枫系上,像是慢一秒就来不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