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论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养成(95)+番外
一抹斜阳溶化在雪人的眼睛上,它看起来竟然像是在流泪。
夜晚来临,也是我心情最差的时刻。然而在今日,我想我的心情或许会稍微好一点。
颜路白日来了一趟之后,张良的脸上开始有了颜色,先前的疲态也似乎一扫而空。我琢磨着改天再去找些上好的药材回来给他补补,挺过这四十几天,等白凤回来就好了。
然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有不速之客登门。
是龙阳君,还有——水淑子。
我已经几近两年没有见过淑子了,自那次我们荒唐的计划失败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碰到过。她这两年该是迅速地成长了起来,眉宇间稳重了不少,见了我之后,并不大呼小叫,只是冷冷地问道:“张良在哪?”
我挑眉笑道:“水姑娘不去汉营要人,怎么跑到彭城来了?”
“姬真。”淑子定定地望着我,一字一句道,“张良的父亲走了。”
我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片刻之后,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淑子,这件事你要对张良保密。”
我怕他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
“姬真你什么意思?张良他必须回家办了张叔的丧事,现在张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了。”
“人死不能复生,淑子你替他办了就好。”
“姬真,你不要太过分!”淑子咬牙切齿地问道,“那是他爹啊!”
“他……”
我突然没词了。
“淑子,此事就有劳你了。”
背后,是张良的声音。
清清淡淡,却又无比沉重。
我甚至都没有勇气,去转过头看一下他的表情。
淑子涨红了脸,大声道:“张良,张叔的丧事,难道你都不能回去吗?”
“淑子,我有要事在身。”
“要事?你投奔了刘邦,现在却出现在彭城的司马府,私会旧情人,难道这就是你的要事?”
“淑子,家父的事,劳你多费心了。”
“劳我费心?好,好!我费心!”淑子的眼里溢出了泪水,她的声音也渐渐地小了下去,“张叔临死前一直惦记着你,你不能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可是他的丧事都不能由你亲自来处理,他若是泉下有知,只怕是不会安心……”
说到此处,她已是泣不成声。
张良沉默了许久,轻声道:“等这件事过后,我会亲自去我爹坟前谢罪。”
“到底有什么事,是比张叔的丧事更加重要的?”
张良不再回答,转身向内室走去。
淑子想追上他问个清楚,龙阳君拉住了她,严肃道:“我带你来,并不是让你无理取闹的。”
“我无理取闹?”
“他既然已经拒绝,你就没有再强求他的理由。”
“可是——”淑子凄凉地叫道,“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呐!那是他的父亲啊!”
张良顿住了脚步,淑子的脸上又出现了期待。
她以为他会回头,可是他没有。只一瞬间,他就进了内室。
淑子临走时望了我一眼,眼中却再无恨意。或许这世上她最恨的人,已经从姬真变成了张良。
我去内室的时候,张良正在净手。他划破手腕,放了小半碗鲜血,然后对我道:“阿真,早些让不疑喝下吧。”
“好。”我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微弱的烛火衬得他的侧影落寞却又温柔,一瞬间,他又沧桑了许多。
龙且抱着不疑回来,我赶紧让龙且喂不疑喝下,却没想到,不疑不仅恢复了视觉和听觉,也恢复了味觉。只喝了一口,他就全都吐了出来,然后哇哇地哭叫了起来,拼命地挥着小手抗议,龙且措手不及,手中的碗被他拱翻到了地上,血洒了一地。
我低头看了看地面上的血迹,又抬头看了看正在哭闹的不疑,然后我扬手就是一巴掌,毫不留情。
不疑哭得更加大声,龙且一边替他揉着被我打红的脸颊,一边小声哄道:“不疑乖,不哭啊,爹爹最喜欢不疑了。”
“坏娘亲,坏…娘亲——”
“阿真,你怎么可以打他呢?不疑只是个小孩子啊。”龙且皱着眉埋怨道,“不疑也是不小心才打翻这碗血。”
我蹲下身子,凝视着地上的血,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这不是血。”我轻声道,“……这是他的命。”
第89章 人生七苦
这是我今晚第二次进内室了。
张良正在重新整理手腕上的绷带,先前的伤口又裂了开来,在昏暗的油灯下,我看到的是深红的一片。
他见我进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阿真,你有何事?”
我动了动嘴唇,艰难地开口道:“抱歉,刚才那碗血,被我不小心弄洒了。”
话音刚落,我就见他又解开了手腕上的绷带,轻声道:“还好伤口没愈合,正好可以再放一次血,免去了一刀……这也是我的运气。”
我取了半碗血,正欲离开,他又道:“阿真,我想去后院。”
“好。”我点头道,“我已经派人封了后院,不会有人看到你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去和吟雪说一声。”
“多谢。”他说完又开始低头缠着绷带,由于只能用着右手的原因,动作十分困难。
我放下手里的碗,对他道:“我来帮你吧。”
少年时期,我受了将军府的刑讯后,伤口基本都是由墨鸦和晚歌处理的。墨鸦用的将军府特制凝血丹已经失传,而晚歌在替我缠上绷带后,总会在末端系上一个小小的结,形状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那个少年其实真的很温柔,温柔到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可是我却从未放在心上,到现在,也没有机会跟他说一声多谢。
再也没有机会了。
时过境迁之后,时光留给我们的大多是悔恨和遗憾。
“好了。”我也学着晚歌的手法,在张良的手腕处系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还问了一句,“如何?这个结好看吧?”
张良笑道:“这个结我见过的。”
“哦?”
“剑圣盖聂的头发末端,也系了这么一个结。”
“……他很懂可爱嘛。”
张良点头:“阿真,多谢。”
“我去忙了,你好好休息吧。”
从内室出去之后,我就看到了正抱着不疑的龙且。龙且面色担忧,赶忙问道:“他没事吧?”
我没有回答龙且的话,看向了已经逐渐止住哭声的不疑,他仍是死死地瞪着我,两只眼睛里满是抵触的情绪,看样子是在记恨那一巴掌,明明还是个孩子,竟然能记仇。
我挤出一个笑容,端着小碗向他走近:“不疑乖,来,听话,把它喝掉。”
不疑见我走近,拼命地挥舞着小手抗议,差点将我手中的碗再次掀翻。我眼神微动,刚想扬手,龙且已经快速地抱着不疑往后退了一大步。
“龙且,你把他放下。”
“阿真!”
“他已经一岁了,应该要学会走路了。”
“不疑他在生病!”龙且一边安抚着不疑,一边抱怨道,“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是不疑他只是个小孩子,他还什么都不懂。”
“他不懂的话,我来教就好了。”我冷声道,“听不懂话,就用打的。”
“这怎么可以!我绝对不允许你以这种方式来教育他。”
“我爹也是这么教育我的,不听话就要打,这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龙且,我再说一遍,你把他放下。”
“阿真,你别生气。你把药给我,我来哄他喝,不疑他一定——”
“他已经弄翻一碗了,他小,他不知道张良现在的情况,可我们呢?我们也才一岁吗?”我闭了眼,轻叹道,“……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
也许,根本就撑不到第四十九天。
“我的身体很好。”
“张——”我侧过身子,看着缓步走来的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