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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论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养成(66)+番外

作者: 植物组的白石君 阅读记录

那个姑娘,她也为张良付出了大好的年华,那样好的光景里,青年才俊不只一个张良,她心里却只有一个他。

张良终于停下了步伐,他伸手解了我的穴,迎来的就是毫不客气的一巴掌。

当街的一巴掌,孔武有力,声音清脆,引无数人驻足观看。

“请问你凭什么样的资格,插手本公子的事?”我收回手,冷笑道,“这一巴掌,我很解气。”

张良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一个清晰的红色掌印,他只愣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他伸手,我以为他是要打回来,他却是替我拢了拢额前的碎发。

他长这么大应该也没被打过巴掌,更何况是当街的一巴掌,毫不留情。

当真是不在乎名声了么?

“阿真,你要不要吃糖糕?给你加豆花。”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我慢慢地看过去,我看到了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孙记糖糕铺。

十年了。

十年踪迹十年心。

十年前我还没有雄赳赳气昂昂自信心爆棚地追着张小美人满大街跑不撒手,那个时候,我喜欢和墨鸦来这里吃糖糕,喝豆花。

对了,听完小曲就该吃糖糕,喝豆花。

那是比喝酒喝到酩酊大醉更加快乐的事情。

只要走不动了或者是想偷懒,墨鸦就会抱着我走。

墨鸦喜欢看着我吃糖糕,然后把我吃剩下的带给白凤。白凤小时候的样子超级可爱,肉乎乎的,武功倒数脾气还特别差,我当时还怕他吃太多的甜食会胖得飞不动呢,没想到他现在轻功已经天下第一了。

还有晚歌,晚歌给我的训练从来不放水,他也不爱笑,但是他却护了我很多年。

最后,他把命也给我了。

我欠他最多。

我该还的债太多,债主们却都一个一个地死掉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

脸上有凉凉的液体滑过,我的视线慢慢模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恍若叹息:“我要吃糖糕,很多很多的糖糕,还有豆花,很多很多碗的豆花……”

他轻声道:“好。”

第67章 相看两厌

糖糕入口,是甜。豆花入口,是咸。

孙记糖糕铺边的掌铺,还是十年前的孙老头。

孙老头倒是命大,仍然活着,虽然背佝偻得厉害,一副老态龙钟的倒霉模样。

“阿真,你吃慢点。”张良提醒道。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幽幽道:“我吃东西的时候,墨鸦和晚歌从来都不插话。”说罢我猛的喝了一口豆花,却呛到了嗓子眼,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知足常乐。”

桌子上多了一碗白水。

我抬头,伸手抹掉唇边的汤渍,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慈悲之光的孙老头。

十年前,他也对我说过这句话。

人生百态,知足常乐。

我全身的气血几乎都冲到了脑门上,我恨不得拽着孙老头的大声吼道,什么知足常乐,本大爷都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知什么足,我怎么常乐!

呵呵,知足常乐。

……我连苦中作乐都做不到。

我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吃不下了。”

我只吃了一个糖糕,半碗豆花,就已经寡然无味。

“以前你的饭量可不是这么点。”孙老头冷不丁来了一句。

我一愣,随即笑道:“那也是要看和什么人吃,用什么样的心情吃。”

孙老头摇了摇头,随即转过身去,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了。

看着满桌的糖糕,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随即又反应过来,我身上没有带锦帕。再者,也没有一个要吃糖糕的凤宝,在定岚阁等着我带糖糕回去了。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

夕阳西下。

天空被落日的余辉染的金光灿烂而又无比落寞。在轻轻浅浅的晚风中,我唱起了许多年前的歌谣。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以前我不懂“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感觉,反倒抱着一颗探究之心去找虐,几近十年,这种满腔的孤寂之感,早已把我淹没地彻彻底底。

一曲罢,我停下了脚步。我转过脸,认真地对张良说:“你娶了淑子吧。”

他平静的面容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一半在闪烁的阴影中安静,一半在未尽的天光里颤抖。眼里星子般的光芒,已经消失。

像是繁华的夜幕里,陨落了最后的星辰。

“你若不嫁,我不强求,终此一生,不会娶妻。”

情之切切,字字荒唐。

这个时候的张良,比起当年我怎么也不追不到的倔强的张小美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样胡说八道,会气死你爹的,张家也会断后的。”

张元已经去世,张平又一病不起,张良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绝对会气死老头子的。

张良无言,我亦无语。

此次谈话,又是不欢而散。

夜晚。

今日无星,我坐在庭院中数月亮,有老奴来报:“姬公子,老爷想见你,说是有话和你谈。”

老爷?张平咯。

他找我谈话,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

虽然心存疑惑,我还是跟着老奴来到了张平的房间。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空气中散发的,浓浓的死亡之气。

病榻上躺着一个人,面色发黄,老瘦不堪,病入膏肓,正在剧烈地咳嗽。

我突然羡慕起老爹的死亡。

他死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死在洞房花烛之夜,死在美人帐前,也算一件幸事。

老爹最起码不用像张平这样,忍受疾病的折磨,还要忍受亡国之痛和颠沛流离。

“……喂”我突然不知道该称呼张平什么了,我是很想直呼其名的,但是我怕一张口就把他给气死了。我该说些什么?

“姬真。”

“……你找我有事?”

虽然扮了男装,也已多年未见,但淑子和张平都是一眼就认出了我,他们果然恨我入骨,恨我带坏了张良。

“五年前,是我让阿良娶淑子的。”

“嗯。”我点点头,“你做的很对。”

换作是我张平,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没有人会害自己的儿子。

“咳咳咳……”他又开始咳嗽了。

我赶紧说:“你把持住,我可没有说混帐话啊,你别激动。”

“我没事。”张平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是阿良并不肯,他那时就不肯,后来你知道他为什么同意了吗?”

“……”中邪了呗,然后又缓过来了。

“你是罪臣之女,本该连诛。我爹答应去向韩王安替你求情,保你一命,条件是阿良尽快成亲,阿良最后同意了。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你会存在于他的心里,也许会很久很久……”

“那是你自己猜的,很久很久这种东西都是毫无根据的。”

“可我没有想到,他的决心那么深刻。你死以后,他消沉了很久,直到流沙带来你并没死的消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时候,他有多高兴,只有他娘亲还在世的时候,我才看到他笑得那么快乐。”

“……是么?”

“我今日告诉你这些事,只是出自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怜惜,再无他意……我还是很讨厌你,这一点至始至终没有变过。如果没有你的出现,阿良说不上会幸福,但至少不会痛苦。”

“哦。”我转过身去,向门外走去,“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如果有如果,你又怎知我不后悔?

“张平,我也一样。”我在门外停下,幽幽地回头说了一句,“我也一样,还是很讨厌你。这一点至始至终没有变过。”

回廊的尽头,站着张良。

月光很亮,倾泻在地上,竟像是铺了一整层均匀的秋霜。他的身上也沾着月光,晚风吹过,时时搅碎月色,在他身上水一般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