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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44)+番外

还有人嫌事儿不够多,苏州那边的和煦春风吹着吹着吹到了京城,又吹着吹着吹到了山高皇帝远的棘州:小齐大人大喜了!皇上宠着他,张罗着要赐婚了!对方九成九是苏州刺史李大人的亲妹子!

呸!一点影子都没有的事儿,还传得绘声绘色的:“姑娘芳名叫翠珑,今年十六,年华大好。容貌清丽,贤淑文静。刺得一手好绣,当年李大人还没得意的时候,全靠这个妹子接绣活维持一家生计,真真的会勤俭持家。”

崔铭旭阴沉着脸,就着一豆烛光把宁怀璟的信撕成一小条一小条,既然这么好,你怎么不娶?

又恶狠狠地想,就李德良那个面黄肌瘦的穷酸样,妹子能水灵到哪里去?绣花绣得好,切,又不是找针线丫头,绣得再好也不能跟人家绣庄里头的比。至于勤俭持家那一条,今儿省一块肉,明儿抠一尺布,这是过日子么?娶媳妇还是娶老妈子呢?齐嘉配了她,日子不定苦成什么样。

还有那个李德良,眼神真不错,知道齐嘉的好,可他怎么没有再睁大眼睛瞧瞧,齐嘉前头还站着他崔铭旭呢!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家的妹妹。

越想越气结,手中用力,一小条一小条地撕,那个穿黄袍坐龙庭的、那个上朝的时候站头一个的,还有那群瞎凑热闹煽风点火的,再加上现在这个心怀不轨的李德良,一个个蹦出来拦他崔铭旭的路。都说从前建高塔、楼阁时要殉个把活人埋在地里,这样,上边的楼才不会倒。下回寻个时机,把这伙人全埋棘州城外的河道底下,管保川流不息江水不竭。

这事不管有没有,都给崔铭旭提了个醒,总要把齐嘉绑在身边才好,不然,指不定弄出什么事。

暗夜沉沉,四下万籁俱寂,只有书房的小窗户上还透着一点昏黄的灯光,一个阴影打在窗户纸上,狰狞凶恶。“嘶拉、嘶拉”的撕纸声响了一夜。

黄瓜架上开出两朵黄澄澄的小黄花,恹恹地搭着脑袋。崔铭旭搭着脑袋坐在屋子里,恹恹的。试探着写了封信回去问他大哥:“江南一带可有空缺?”

不日,就有人捎来了崔铭堂的口信:“扶不上墙的东西!你才在棘州干出了多少名堂,就想着挑肥拣瘦!”

训得崔铭旭底气全无,半个字也不敢顶回去。天天跑去城外的河道边瞧一眼,恨不得一夜之间,锄头一挥,河道就通了,他就有本钱上京城跟皇帝讲价了。别的多了他也不要,他只要去苏州,齐嘉到哪儿他到哪儿。

正沮丧的时候,京城来了信,崔家长公子奏请太后,崔家老爷忌日将至,恳请将幼弟崔铭旭召回京城祭拜亡父。太后感其孝诚,下旨恩准。

崔铭旭听了,对着架上的小黄花发怔,祭拜亡父是托辞,让他回京是真,顺便也给了他一个绕道去看齐嘉的机会。他这个大哥呀,都不知道他嚷着去苏州是打的什么主意,就这么挖空心思地帮他办了……还是这么嘴硬心软。

一路往东,闭上眼再睁开,扭曲狰狞的胡杨木变作婀娜款摆的水曲柳。途中几个大城镇中有人结伴出游踏青,笑声掠过崔铭旭的轿子,闹市的繁华喧嚣扑面而来。崔铭旭倚在左右晃荡的轿子里,一时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半途在玉飘飘的茶棚里歇歇脚,玉飘飘已生下了孩儿,看店的换成了于简之。

熟客们问:“老板娘生的是男是女?”

于简之就答:“是儿子。”斯文正经的读书人,连喜悦都是羞羞答答的。

众人纷纷拱手说恭喜,于简之红了脸,手忙脚乱地险些让铜壶烫了手。

崔铭旭坐在一边微微地笑,于简之一抬眼,便看见了他。

崔铭旭见他向自己看来,也盯着他打量了半刻,眨眨眼,露了个笑。见于简之还有些呆,不由在心底感叹,这时候齐嘉要是在场该多好,其实他崔铭旭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对于简之也能一笑泯恩仇。哪个嚼舌根的说他小气?

于简之说:“小齐……”

崔铭旭瞪眼。

书呆子在人来客往的茶棚里浸淫了一段时日,忙改口:“小齐大人……”

崔铭旭舒了眉头,垂下眼睛喝茶,竖起耳朵听。

“小齐大人刚走。”

刚烧开的滚烫热茶顺着喉咙就呛了下去,烧得崔铭旭话都说不了:“咳……谁?”

“齐嘉呀。”

于简之话音未落,崔铭旭霍然起身就奔了出去。这皇帝又召他干什么?三天两头地召,太监宫女文武百官都死光了是不是?也不看看他自己,一听说齐嘉在前面,轿子也不坐了,跨上马背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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