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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阻且长(24)

作者: 廿一多二 阅读记录

段濛羽与颜道之均心有疑惑,但颜瞻总是沉默少言,她二人心想,或许颜瞻真的有什么不便演说的事呢,便由着他离去了。

颜瞻飞身上马,当晚便进了京城。

虽有战事,京城依旧繁华,锦衣玉食的人们漠视着还没打到家门口的仗,吃喝玩乐,一样也不落下。颜瞻牵着马在路上闲走,若有所思。

他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客栈落了脚。小二出来,看到客人,殷勤地招呼着。颜瞻将缰绳递给他,要了间普通客房,径自休息去了。

不多时,他便听到了敲门声,一问,得知是店小二来送晚餐。

“我没有要晚餐。”

“呃这是我们店送的,客人头一晚住在我们店,都赠一份晚餐。”

颜瞻本想说“你拿走吧不必了。”却又感到自己确实有点饿了,也担心小二起疑,故开了门,头也不抬,转身走开。

“放下就走吧。不必来收了。关好门。”

“哎哎好的!您休息。”

小二哈着腰陪着笑脸,放下餐食就走了。

颜瞻坐下,草草吃了一些,不饿即止。又喝了些茶水。眼见得天色渐渐黑透了,推开窗子,外面也不见人影。他用早已备好的黑布蒙住口鼻,凝神运气,一跃而出。

他先向一家铁铺跃去,轻功甚好的颜瞻身轻如燕,在那屋顶上略作停留。在进城之后他已摸清了路线,目标准确,故不曾耽误什么工夫。那铁铺早已歇业休息了,灯已熄,颜瞻轻手轻脚地起了几块瓦,摸出身上的火折子,略照了照,确定这就是存放兵器的屋子,轻身一跃便进了去。

对于习武日久的颜瞻而言,找出一把开刃的好刀,并非难事。他略一看,却拿了把最普通的朴刀,便跃起离去。

放好了瓦,清好了“现场”,他在屋顶略试锋刃,果然不错。便径直离去。

他巧妙地躲过了打更人,向着城东一处大宅子跃去。

那宅子灯笼甚多,四处通透明亮,不时有守夜家丁巡查游走,服饰也一致,俨然是个官宦人家。

领头的是个老管家,他先到东院去,探看了下屋中人,面色如常,只是略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领着下人们到了西院,刚进院就听闻一片嘈杂,两个尖声女子似在谈论着什么,老管家并未多言,只是略略嘱咐了身边丫鬟们一些话,便退了出来。

他一边返回下人所住的院子一边念叨着:“唉也不知夫人何时能醒来,二小姐也不见回来……”

不错,正是段府。

颜瞻不曾轻举妄动,他在房檐上蛰伏了好一阵子,直到四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心中有事,毫无倦意,抬起头,望见月色明亮,不远处一些云彩正在缓缓前移。他的心从未有过此时这般沉静,眼神坚毅无畏,没有想过“失败了怎么办”,也不担心“被发现围攻而杀死”,只是一往无前,为了那点凝结在心底的仇恨。

四周彻底静了下来,连守门的小丫鬟都困了,倒在房门口呼呼大睡。三更的梆子刚刚敲起,黑云已浮了上来遮住了一半的月色,颜瞻飞身入院,运一口真气,迅疾地点了门口丫鬟的穴,让她们睡得更沉实些。继而将刀轻轻插入门缝,一点一点启了门闩,不几下,门便开了。

他关了门,力求使声响最低,然后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烛台。

他一步步向床帏走去,那样轻缓,却又沉重,毫无声响。

他缓缓地举起刀,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把扯开床帏,手起刀落,便划开了床上那人的脖颈。

无声无息之间,床上人已断气。

颜瞻将烛台拿近,向着床上人一照,看得清明:那正是周姨娘那张老脸。

颜瞻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惨的笑意,将烛台放回去,吹灭了,又整好了床帏,继而开门而出,将门关紧,回头看了看那酣睡的丫鬟,飞身上房。

他紧走几步,来到旁边一出屋子,那屋门口却无丫鬟守着,这倒奇怪。

黑云迷漫,仅有的半弯月色已完全被遮挡住了,天地一片墨黑。

颜瞻依旧飞身下房,照着方才的手法开门进屋,刚刚关上房门,却听到黑暗中一声惊恐的娇呼:“谁!”

颜瞻心说不妙,此时必要快快解决掉,一个纵步跃到床帏前,此时那帘子已启,一个女子正在下床探看。

颜瞻不由分说,一刀划过,那女子还未来得及呼出便断了气。

那女子顺势倒在了床帏中,又突然被推出,砸到了地上。颜瞻顿时明白了这死去的应该是个陪着小姐的丫鬟。

不错那正是如梅。

帘中人是段霭云,她身有武功,虽不高深,却足以防身,此时从枕下抽出一把匕首,探身就刺。

颜瞻一躲,继而顺势后错,一手抓出段霭云的臂膀,飞刀换手,另一只原本拿刀的手空了出来,瞬时点住了段霭云的穴道。

段霭云顿时觉得浑身酸麻,张口便喊,颜瞻早已料到这一招,一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他将段霭云揽到身前,心念一动,觉得应该让段霭云清楚,她今天是因何而死,死也死得明白。

他手腕一弯,揽过段霭云的头,她顺势一看,看清了颜瞻的双眸。

此时月已露出一弯,惨白的颜色又一次洒满天地。

这人眼熟得紧……是了,这是母亲唤来侮辱“曼殊”的那个“流氓头头”。

颜瞻轻轻启口道:“我就是那‘曼殊’的亲哥哥。”

段霭云眼中顿时流露出惊恐的颜色,电光火石的一瞬,她已明了一切,于是心下一狠,正要做殊死一抗,却感到脖颈间一丝冰凉。

她眼光渐渐直了,眼中满含着不甘与愤恨,虽然奸狠非常,却和旁人一样,在生死关头有着异常强烈的求生欲,她只恨颜瞻为何会比她动作快一步,而自己丧了性命,死生一刻,心头充满恨意。

颜瞻放了手,看着她倒下,黑暗中的一缕红渐渐淌出,染脏了地板。

他开门离去,将刀扔在了门外花丛中,又一次飞身上房。临行时刻,回眸一望那早已天翻地覆的段府,凄然一笑,无声无息地离去了。

他又回到了那个小客栈。

窗子依然开着,他轻身入屋,点亮了烛台。然后闭了窗子。褪下了这身衣服,吹灭蜡烛,仰身而歇。

街外打更的老汉,望了望那闭合的窗子和近处的房檐,揉了揉眼,心说自己好想出现了幻觉……怎么仿佛看到一个飞快的人影掠了过去进了那窗子里……

他又使劲揉了揉眼睛,自叹一声,嗨岁数大了,看差了吧,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了,哪有会飞的人呢。然后敲起梆子,继续前行打更。

第二日,颜瞻早早地起来,净了手,找小二退了房,牵着马,一路小跑出京城北去。

离了京,很快便会到达颜道之与段濛羽暂住的那个村落了。颜瞻忽然想起她二人可能会饿肚子,便勒转马头向附近树林奔去,潜伏了一小会儿,打了只野兔,上马离去。

野兔的到来,对段濛羽和颜道之而言,是比看到兄长还要欣喜的事。他们又团聚在了一起,自然喜不自胜,取水生火烤兔子,颜道之问了问兄长去做什么了,他自然是不肯答的,见状便也不问了,所幸三人开开心心地吃喝了一阵。

日头已升得老高,村里言谈声嬉笑声不断,不多时,又听得一孩童四处嚷嚷,“京城戒严啦!城门都关了不让人出!听说了出了人命大案!”

作者有话要说:

累。。

第11章 班师

11.班师-重过阊门万事非

在段庭庄下令拼死决战的时候,报道噩耗的家丁一身缟素,已抵达了宣城外。

眼前风尘四起,兵火漫漫,他心念一转,退到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躲了起来,按说这样大的噩耗他应当第一时间赶到城中报知元帅,可不知是为了自保,还是出于心中对周氏天然的愤恨,他竟宁愿冒着可能被段庭庄责备的风险,为了自身安然躲了个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