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传说(14)
不过小赌怡情，他家公子应该不会觉得不妥，况且唐乐一个小姑娘能赌多大？反正输得起嘛。于是小虎清清嗓子，战战兢兢地把这法子说了。
阿财听了微微皱眉，唐乐却是晶亮着眸子，显然对他说的赌钱很感兴趣。于是她逮着小虎问了好多，很晚了才在阿财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抱着铁木盒子去睡觉。
而跟着阿财到房间的小虎还未开口禀告正事，就被阿财嫌弃怎么找了这个地方。
这不是您一向主张的低调行事嘛，小虎摸摸鼻子，不敢造次。于是他微弯下了腰，将唐乐搬出来：“外面人多眼杂的，夫人拿着离恨剑，怕是很容易就遭人惦记了——”
阿财打断他：“已经被惦记上了。”所以住哪其实根本没所谓，既然唐乐这丫头喜欢热闹，那就换一个地方。若是能直接在云水台住下，那姑娘估计得乐疯了，不过云水台虽是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所，却没有让人留宿的先例。
阿财就着唐乐的衣食住行嘱咐了几句之后，他们才开始真正进入主题。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小虎说：“不是很顺利……”
顾向晚在当年也算是响彻武林的女中豪杰，加之人又长得漂亮，那引起各方大佬的注意也是在所难免的事，然后就情仇爱怨，你来我往，纠缠不清之类的。后来可能是烦了吧，突然一夜之间顾向晚就从江湖上消失了，从那以后再没有任何她的消息传出。
其实那是个很平静的夜晚。顾向晚的追求者们聚在一起，很诡异的没有打起来，反而是平心静气坐在深夜的酒馆里一起喝酒，到天明后各自离去。当时的烟雨阁阁主喝多了，趴在桌子上，抱着酒瓶子喃喃自语着什么。来往的人没有谁听清他说得是什么，但那悲切的啼诉，闻着无一不流泪。因此，狠辣决绝的烟雨阁阁主，从此在江湖上多了个深情的名号。
“当时的烟雨阁阁主与顾向晚有牵扯？”
小虎说：“是，而且后来他收了唐钰为徒，并在死后将烟雨阁阁主之位传给他。”
“恩，”阿财颔首，又接着问：“曹云锡可是找着了？”
曹云锡是一位将军，恩，曾经的。曾经他披甲上阵，骁勇善战，为燕国立下汗马功劳，忠心耿耿却挡不住皇帝的猜疑，终在妻儿的丧事之后当着皇帝的面解下战袍，荣归故里。
“找着了，就在这洛城，”小虎说，“不过得公子您亲自去见他一面。”
第18章
这个阿财知道，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他明儿就去拜访。至于唐乐，他让小虎好好跟着，随便她想玩什么，去哪儿，除非必要，否则都由着她来。
唐乐对于阿财说要去拜访人家很是惊奇，这要是在襄城还好，可是洛城？好吧，他从来就没说过他是打哪来的，当年又是因了何事重伤成那样，甚至连姓名都不曾透露。
唐乐盯着他,终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阿财微笑，看着她：“阿乐不想要问我些什么吗？”
唐乐问他：“什么都可以问吗？”
阿财朝她眨眨眼：“当然。”
“既是这样，”唐乐歪头认真想了一会，却是苦恼道，“可我不知道要怎么问了。”
不知道要怎么问了，说实话，听到这句话，阿财是难过的。是已经习惯了他是阿财吗？看起来好像不错，可是如果他一直是阿财的话，他们的关系……
“没关系，”阿财说，“等以后你想知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唐乐点头：“好。”
毫无疑问，让唐乐带着离恨剑出门是不安全的，放在客栈的话，暗地里觊觎的人不要太多，所以，别无选择，唐乐只能将它暂时交给阿财。
其实，如果能者得之的话，让阿财成为名义上的离恨剑主人，会给唐乐省下许多麻烦。可是那样一点也不名正言顺，而且很没用，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要别人来守护才能拥有。虽然现在好像也是这样，唐乐在想，等见到哥哥了，大概就好了吧？
临出门的时候，唐乐顺道也将装着葡萄的瓷瓶交给阿财，并叮嘱他要记得给它吃饭。
葡萄就是之前在乌合镇时，一个糟老头送给唐乐的小虫子。老头说每天喂与它一滴精血就好，是挺简单，可犯难就犯在这上头了。
唐乐怕疼。当初她拿着一柄小匕首，却死活在自己手指上下不去刀。阿财在边上看她纠结的那样，却是好笑，可大约在又半柱香过去之后，他终于看不下去了。从她手中拿过匕首，他说：“我来吧。”
闻言，唐乐赶紧闭上眼睛，将手伸出，“你轻点啊。”
那小手倒是抖得可爱，阿财笑着摇头，然后手起刀落，小血珠渗出来，他将它挤出，滴进瓷瓶里，再然后他将那小口子弄得更大些，血流得更多些，接着就安静坐着了。
唐乐等半天，心理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于是她张开一只眼睛去瞄，却见阿财举着一只手指惨兮兮看着她。
“你把自己割了？疼吗？”
阿财坚强的摇头：“不疼。”
“喏，这是金创药，”唐乐掏出一小白玉瓶子放在桌上，“涂上了很快就能止血了。”
“……”
阿财看着那桌上的白玉瓶子，又见唐乐已经在跟葡萄玩了，便默默将一句问话咽进肚子，他说：“好。”
见他上好了药，唐乐将葡萄抓起来，放到掌心上递与他：“来，以后葡萄就归你了，要好好照顾它。”
阿财不解：“它是你的，你不喜欢了？”
“喜欢呀，”唐乐说，“可是跟它建立联系的人是你。”
“……”
可他更想建立联系的人是她，而不是莫名其妙的一只小虫子呀。阿财跟唐乐道歉，然后表明对于葡萄而言，自己只是一种食物而已。唐乐却说：“所谓民以食为天，那小虫子应当也不例外呀。”
“……”
鬼知道最后阿财是怎么说服唐乐的，反正，就恩。
却说回来，小虎将唐乐带到赌庄——许是洛城正值人多的缘故，那赌庄比晨起的集市还要热闹。
骰子麻将推牌九，大小二四五八吹……
“大大大……”
“豹子豹子豹子，诶，豹～骇，晦气，老子信了你的邪，再来！”
……
鼎沸的人声，堪比一千只鸭子同时在你耳边叫唤，但却不令人烦躁。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唐乐面前打开了，她瞧着啥都觉着有趣，可是左看看右看看，却不知怎么下手了。还是小虎把她带到赌大小的摊子前，这个最简单，只要二选一就成。
唐乐站在小虎用洪荒之力挤出来的位置上，只见那二八胡子的小眼睛庄家打着赤膊拿着骰盅上下左右摇晃，一会之后他放下，嘴上向大家伙吆喝着：“买大买小买多赔多喽～”
话音刚落，赌桌上就堆满了钱，但还是有几只手在大小之间摇摆不定。周围人便帮着他们定心意，都一个劲往自家压的上面吹。好不容易下好了注，那几人的面色却没轻松几分，朝秦暮楚的把手浮在上面，在想着等下出的是大（小）怎么办？
可不是嘛，钱多重要呀。有了钱便能吃香喝辣，能养家糊口，能请来大夫为老父亲医治受伤的腿，也许也能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也说不定。
他们犹豫着，终究还是收回了手，正是所谓落棋无悔也。好吧，那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无数次的血泪史凝结成的经验教训告诉他们不要改，不要改，不要改，改了钱便泡汤了。可往往死性不改的时候钱也是会泡汤的。
庄家在这期间又吆喝了几遍，见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盯着骰盅，便道：“好勒，买定离手，错爱不究了啊。”说着将手伸向骰盅，而这时所有人都鼓噪起来，很自觉地就分成大小两派。当然会有上一局是不同阵营的人在这一局里由于命中注定的缘分而凑到了一起的情况，不过这不尴尬，因为上一局他们彼此叫嚣得有多面红耳赤，在这一局里他们就有多同仇敌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