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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快穿](361)

他咬一咬牙,应道:“是。”

话罢,褚子陵跪坐在脚毯上,慢慢吐出胸内浊气。

若在以往,面对区区吩咐,褚子陵也不会如此烦躁。

然而前不久,他满怀信心的一击落了空,谁知道时惊鸿有没有生疑,有没有发现他在火漆印上动的手脚?

自己此番前来,是否算是自投罗网?

为防万一,他想过要悄悄扼死那只专门替他去南疆送信的鸽子,好湮灭证据,但每只鸽子都是将军府悉心培养出来的,莫名死了一只,公子必然要追查,说不准还要治自己一个管理不严之罪,况且,给艾沙大人第一次放去鸽子时,他没能掩藏好行踪,被夜巡队撞见过。

死了鸽子,反倒是引人注意了。

为此,他几夜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加之每日行军,风尘渐重,不消几日,他便消瘦憔悴了许多。

时停云看在眼里,以为他是疲累虚弱,不宜伺候在旁,便叫他来陪着公子师,顺便将东西收拢归置一番。

一个小少爷,怎知“收拢归置”四字背后代表着多大的劳碌?

褚子陵扶膝沉气,半晌方才冷静下来。

莫急,莫慌,还不到时候。

他已经去信,言辞恳切地向艾沙解释过,拿下时惊鸿,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并说,以后他们驻入定远城内,寄送信件恐怕不再方便,定远城设有空哨,瞭望台设在八处城门角楼上,日夜换岗,专门防备城中细作向外递送消息。

好在他在军中有些地位,只要同公子说一声,叫他加入巡查队,他便有办法联络到在城中长驻的南疆细作,想办法把信息递出城去。

公子那般宠着他,定会同意。

有朝一日,他翻身为主,也会待公子好的。

思及此,褚子陵心情好了不少,俯身整理起凌乱的箱箧来。

但他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越整理越凉。

那一箱箱的书都是于风眠的。

路上他一本本取出阅读,偏偏他读书速度又快,如今顺序全乱了,那于风眠为人又挑剔,给了他一份目录,让他按序整理。

单是这批书,褚子陵便花了不少精力收拾,出了一身热汗,才勉强整理出了个模样。

他抹了一把汗,抬眼看向暮色四合的窗外。

这些杂务本不该归他做的。

李邺书去哪里了?

时惊鸿与时停云二人将严元衡安顿好后,方才有机会好好叙一叙父子情。

看长相,时惊鸿是十足的读书人模样,与时停云的英气奕奕还有不同,面皮天生白净,像个文采斐然的探花郎,边关的风沙也只在他眼角留下了一点痕迹。在他长衫加身时,唯一能看出他武人身份的,是一双长得惊人、筋骨结实的手,以及指间粗粝的茧。

时停云看样子已恢复正常,拿起小桌上的点心便要咬。

时惊鸿望着他,语气中是难掩的宠溺:“城前之约,不算数了吗。”

时停云含着点心,含含糊糊道:“有了玛仁糖,为何要哭。”

见儿子像小时候一样掏出手帕,一边吃一边揣,时惊鸿无奈一笑:“十三皇子的那份父亲已经送去了,这些都是你的。”

他知道儿子跟十三皇子交好,而十三皇子最爱这类甜果子,他带些甜点回望城,他这孩子总是吃一小半,揣一大半,每每都是送去给严元衡的。

这还是十二三岁前的事情。

直到那个褚子陵进府,时停云便着魇似的,凡事都抬举着他,连与十三皇子的交游都少了。

时惊鸿想问些什么,想了一想,又没有问出口。

先让孩子吃得开心些吧。

这当口,李邺书进来了,端着刚熬好的罗布麻茶,一一斟给两人。

澄澈的茶水顺着杯壁缓缓流下。

他以为父子二人在谈正事,因此不管是行进,还是斟茶,他都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时惊鸿着意打量着他,突然开口唤道:“李邺书?”

李邺书久未从将军口中听过自己的名字,抬头茫然道:“将军?”

“画图,识字,我记得你都会些吧。”

不等他回答,时惊鸿丢了一份旧的粮站分布图给他:“最近三月,粮站的分布变动极大,旧图要废置了。你持此图,去东厅找孙粮官,他会把探得的新的粮站地点告知于你,比照此图,将粮站分布图重新描摹一份,你来主笔。”

他的神态仿佛不把这当做一件大事:“我的几名副将都有要事忙碌,一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就你吧。”

受将军轻松的神情感染,李邺书心中刚浮现的惶恐散了不少,捧着图答了声是,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时停云嚼着点心,开怀道:“老爹,你要抬举阿书啊。”

时惊鸿反问:“叫他来这里伺候,不是素常想要抬举人吗?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时停云拱手道:“时将军英明。”

“能得素常一声夸奖,可见为父此举是真顺了素常的心意了。”时惊鸿按一按腰间佩剑,“阿书的事情料理完毕,该轮到另一个了。”

时停云略疑惑地看他。

时惊鸿一笑,按着他的头站起身来。

“我知道吾儿心思纯善,不忍动手杀多年好友。父亲非是苛责于你,此份纯善,为父珍视得很,只愿你一世都能怀此赤子之心,永不改变。既然把他带到了这里,父亲便代你执刑。北府军可容贫子,可容异族,可容庶奴,唯独难容叛逆。”

时惊鸿起身,仍是文人形貌,连文质彬彬的风度也没减少几分:“稍坐,为父去杀了他。”

他的手被时停云一把按住。

时惊鸿看向他,几个目光交错间,二人心中便各自明白了各自的想法。

时停云把还沾着糖浆的手缩回来。

时惊鸿坐回原位,递过一张手帕,用茶水浸湿,示意他擦一擦手。

时停云说:“我有暂时不杀褚子陵的理由,想告知父亲。”

时惊鸿温和道:“你说,父亲在听。”

父子两人第一次互寄信件,一来一往之间,便确定了将军府内有叛逆。

但是时停云的第一封信语焉不详,时惊鸿尚不知那幕后之人是谁。

第二次去信时,时停云写了应对定远之围的防御之术与战策,还特意用朱砂勾画出哪一部分是褚子陵献策。

时停云未在信中提及李邺书,而拿朱砂笔重重标注了褚子陵三字,一收到信,时惊鸿便知道内奸是谁了,心中有数,在回信时却是只字未提,只说了定远大捷之事。

待他再拆信时,那封给南疆艾沙的信,便是送到他手上的、证明褚子陵里通外国的最好证据。

他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只需把此信扔出,那褚子陵必会被乱斧砍死,不留全尸。

所以,时惊鸿抢先动手,也是想看在爱儿面上,给他留个全尸。

他晓得自己孩子的性情,如今时停云阻拦他,绝不是想循私情。

于是他静静地等一个答案。

而时停云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他顿了顿,说:“褚子陵留着有用。大用。”

父子二人闭户深谈半晌,直至夜色笼罩,厅门才被重新推开。

再开门时,时惊鸿满面温煦,再不提方才提剑杀人之事:“为父吩咐厨房做了红嘴雁,你最是爱吃的,还有野鸡肉饺子。吃饱了就早些歇下,明日早起,陪十三皇子检阅定远之兵。”

时停云似是放下了一桩心事,总算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活泼:“我去知会元衡!”

时惊鸿脸色一变:“为父是如何教导你的,叫十三皇子。”

“是是,十三皇子,十三皇子。”

时惊鸿目送时停云而去,无奈叹息。

哪里都好,就是这没大没小的样子,着实令人烦扰。

还好,经历此事,这孩子还有信人之能,便是最值得欣慰的了。

时惊鸿去了一趟厨房,取了一只食盒来,举步往内院走去,推开一扇西侧厅门,闪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