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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快穿](325)

一颗丹药喂过去,宴金华的呼吸又平顺了起来,本来麻木的痛感也渐趋清晰。

他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耳畔嗡嗡的,仿佛在耳朵眼里炸了个炮仗。

段书绝抚一抚他的肩,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又包容:“师兄,日久天长,善自珍重啊。”

这是宴金华曾经最讨厌的圣母口吻,但他却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一点令人浑身发冷的味道来。

宴金华一口气险些没倒上来:“你……”

眼前金星飞溅,几乎覆盖了他的视野。

宴金华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夺取石中剑时,段书绝几乎是凭运气一路闯到最后的。

他拜了好师父,处处疼着他护着他。

时雨山中,他放着好端端的山鬼内丹不要,非要跟人家交朋友,居然还被他得手了。

凭什么他就能逢凶化吉?自己就不行?

自己费尽心思去夺的机缘,凭什么他躺着就能夺得?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因为他是主角?

……就因为他是主角!

宴金华突然悔意翻涌,十指狠狠抓入地面砖缝,痛悔难当。

他到底在想什么?

对于这种人,他该紧紧抱住大腿才是!

他在极痛之间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自是不肯放过,伸手便去扯他的衣袂:“书绝,书绝,救我啊。当初是我救了你,是我收养你那么多年,你不能放着我不管!你不能!”

每个“我”字,宴金华都咬得斩钉截铁,生怕段书绝听不清。

你不是讲究有恩必偿吗?不是君子如玉吗?

那你必须要救我!

你总不能放着你的救命恩人不管吧?

段书绝托住他胡乱划拉的双臂,轻声抚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宴金华口角淌着血水,露出一丝侥幸的笑意。

然而,下一秒,段书绝便道:“师兄对我的好,桩桩件件都记得如此清楚,那杀我父母之仇,师兄可还记得?又打算如何偿还呢?”

宴金华心脏骤然紧缩,马上试图从段书绝的辖制下脱开,别开视线,满面惊惶:“我没有,这不是我做的!”

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错。

就算没有自己插手,段书绝的父母也会死啊。

但这等荒谬的辩驳之言,他也根本说不出口来。

池小池静静蹲在他身前,看他神情狼狈,轻轻一笑,并不发怒。

他的右手垫在膝上。

若是段书绝想要,他只需要一个剑指,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割喉抹杀。

但段书绝似乎并无动手之意。

池小池便心有所感,站起身来:“因着昔年之恩,我不当即杀你,已是顾及情分。以后盼望师兄一生顺遂平安,切莫、切莫再与段某相见。”

说罢,池小池转身,同时在心中问道:“你当真不亲手杀他?”

“十年恩德,实不便当众为之。”段书绝在他袍袖内侧写道,“一剑下去,亦是替他斩断尘根,了却病苦。如今,在下只愿他永留此世,长命百岁。”

池小池一笑。

一年多来,段书绝的成长可称迅速。

或许,在陪伴叶既明修炼的五年之内,段书绝就已不复昔日的青涩懵懂。

他可以守礼,可以恭谨,严于律己,修身养性,却很清楚该怎样运用自己的能力,谁又值得他真心相待,一力相护。

右手持剑,左手抚经。慈悲之心与雷霆手段,二者兼备,方成今日的段书绝。

公审散去,池小池携段书绝返回回首峰。

他回去时,蛇身的叶既明正在床上同奶猫文玉京对峙。

叶既明怕惹人注意,不敢动用虺蛇原貌,便化作小蛇模样,嘶嘶吐着红信,左摇右晃地摆着脑袋,试图威吓眼前的白绒小猫。

小猫起初只是陪着它兜圈子,漫不经心地歪头看一看它,对自己柔软爪垫的兴趣显然远高于对叶既明的兴趣。

叶既明就得意了起来,猛地一探头,耀武扬威地一伸脖子,凑到了小白猫眼前来:“咝——”

文玉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爪子,一脚把叶既明的脑袋踩在了爪子下面。

叶既明:“……”

他被踩恼了,迅速挣脱,张口就要咬过去。

文玉京一巴掌把它的脸扇偏到了一边去。

叶既明还没来得及发疯,一只手便伸了过来,捏住了他的腮帮子。

嗅到熟悉的味道,又闭不上嘴,叶既明的尾巴气哼哼地顺着他的手腕盘了上去,缠了好几圈火气才消了些。

他挣扎道:“放开我!本君要活吞了它!”

段书绝没有说话,只拿右手中指的指节轻轻蹭着他的下颌。

叶既明觉得挺舒服的,火气也没那么大了,顺着他手指抚弄的方向一下下抬着脖子,心里颇不忿地想,这鱼拉偏架,实在可恶,早晚有一天要炖了吃掉。

文玉京则“喵”了一声,伏在了池小池手边。

池小池低头看他。

他则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暖手宝,抱着他的手腕,歪着头看池小池,认真看了许久,方才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笑来。

池小池:“……”单身久了,看只猫都眉清目秀。

他把满脑子都是炖鱼的叶既明放走,又将那只小绒球捧起来,拨开细密柔软的纯白绒毛,内里果然还是有斑驳的伤痕。

池小池取了药膏来,轻轻为它抹上。

药膏有点凉,上身大概也疼痛得很,但怀里的猫却很乖,动也不动一下,不咬人,不抓人,也不撒娇,乖乖地趴在他掌心,任他涂抹,只在用药结束时,用嘴轻轻碰了碰他的尾指指尖,像是一个不经意的亲吻。

池小池问:“疼吗?”

“疼。”脑中响起娄影有点温柔又有点无奈的声音。“吃口糖,缓一缓。”

池小池没说什么,换下外衣,抱着猫躺下了,预备午休。

他既然想要隐藏,娄影就装作没听到他擂鼓似的心跳,偎在被子里,贴着他的肩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然而池小池的肩膀是僵硬的。

自从二人身份挑明后,池小池便没有问过娄影更多问题,比如娄影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娄影的,是怎样知道的,之前又为什么会否认。

池小池猜了几个答案,却不去问。

他想,这应该和主神有关,也许还跟娄影在系统内的几个朋友有关。

多问,就是多添麻烦。

池小池的脑子放在处理他人的问题上还是相当够用的,但是,对于自己的问题,他始终还没想好要怎样面对。

他想,娄哥为什么总是对他这么好?好得让他忍不住去想要更多,想要去做梦。

池小池背过身去,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那暖融融的小猫球,微微嘘了一口热气。

练剑,瞎瘠薄想不如练剑。

他正要起身,一只手臂便无预警地从身后环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臂。

“别动。”娄影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我有点问题想问你。”

……他是什么时候化作人的?

池小池喉结滚了两滚,发出一个短暂的气音:“嗯。”

娄影本人的侵略性并不强,话音很温和,让人浑身舒服,像是温水缓慢地浇在心上,但永远能轻而易举地抓住池小池的心,像是抓住一只兔子的耳朵。

池小池背对着与他同睡在一个被子中的娄影,在他话音停顿的间隙胡思乱想道,他现在肯定没有穿衣服。

娄影问:“你现在还想回去原来的世界吗?”

关于这个问题,娄影想了很久。

他有点心疼池小池。

他知道,一个人在床上躺上几年会变成什么样,可能要用比躺下更久的时间去重新学会走路。

一个成人,要用肌肉完全消失的双腿,像婴儿一样蹒跚学步,娄影实在怕他受这份罪。

娄影觉得,池小池这样的人,在任何世界里都能过得很好。

他完全可以去季作山的世界,季作山会记得他,会照顾他,会让他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