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夜半别来无恙(58)

作者: 莫翰奇 阅读记录

“现在哪儿?”缨和问,“回家还是,去你的出租房?”

“回家吧,我好几天没回家了。”

“好。”

车辆朝着小区的方向行驶,柳千树下了车之后,急忙跑进楼道里,目送着缨和离开。

雨夜寒冷而潮湿,晚上十一点半,宴景然已经睡下了。客厅寂静空旷,餐桌蒙尘生灰,电视机前的小茶几上一无所有,就连冰箱里的冷饭都散发着霉臭味。

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柳千树站在灯光下叹了口气,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两下,是顾屿杭发来的消息:“到家了吗?”

她回道:“到了,你快点睡觉。”

对方立刻回道:“你也去睡,晚安。”

“晚安。”

柳千树把手机扣到茶几上,将厨房里的水果和糖果拿出来摆上。她打开宴景然的房门,一股熟悉的味道透过黑暗扑面而来,在料峭春寒中让人感到鼻尖一暖。

即便没有开灯,她什么都看不清,但宴景然的呼吸声,却让她心安不少。

柳千树在门口伫立,似凝望似发呆,片刻后,她蹑手蹑脚地将房门关上,转身回到客厅。

房门阖上的瞬间,房间一盏微弱的小台灯亮起。

宴景然看着黑黢黢的房门,从床上坐了起来,靠着床头柜,一言不发地望着由橙色灯光打亮的白色墙面。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从床底扒拉出一堆纸张,坐在地板上,就着昏暗的灯光看起来。

一张张泛黄的纸条,一张张泛黄的证明,一张张泛黄的照片缓慢而郑重地从眼睛掠过,宴景然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

胸口堵着千万巨石,她呼吸急促,浑身发烫,眼里逐渐盛满晶莹的泪花。这时,一张小女孩的照片突然出现在眼前,是击溃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宴景然咬下嘴唇,扶着床沿,终于闷声痛哭起来。

☆、Chapter 43

次日清晨,柳千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睁开眼睛,嗅到鸡腿裹着面粉和蛋液下锅油炸的香味,又听到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后,立马掀开被子坐起来,开门走出去。

客厅的餐桌上摆了几碟菜肴,昨夜还蒙尘的桌面今天擦得锃亮干净。这时候,宴景然从厨房内闪出来,端着一锅热腾腾的煲汤,一面疾走一面发出被烫痛的声音。

柳千树急忙拿起抹布跑过去,包住炖锅的两个耳朵,端往餐桌:“厨房有手套你怎么也不懂得用?”

“坏掉了。”宴景然站住脚跟,见她若有所思地移动好餐桌上几道菜的位置,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立时将视线别开,问道,“这里还有道菜,你来炒?”

“等我刷个牙。”柳千树走进盥洗室,看着镜子里宴景然的身影,好奇地问,“你今天怎么想着要炒这么多菜?”

“我乐意。”

“哦,那挺好。其实妈……”

宴景然停下手里的活,回过身去看她:“怎么?”

“你煮饭挺好吃的,等我攒够钱了,给你开个饭店怎么样?”

“我不要,开饭店累死人了,有你赚钱就够了,我何必再折腾自己?”

“也是,你这么懒。”

柳千树洗漱完毕,炒了一道青椒肉丝、一道爆炒花蛤和一道火腿炒蛋。满满一桌的菜肴摆在桌上,她没有深究今日的丰盛寓意何在,只是看到宴景然主动下厨,家中又有了美好的生活气息,心情随之畅快。

母女俩坐在餐桌前,宴景然给她盛了一碗白米饭,舀了一碗汤。她始终记得,这丫头吃饭前必要先喝一碗汤开胃。

海蛎豆腐汤,汤面上漂着几根青菜。柳千树咂摸着甜甜嫩嫩的海蛎和豆腐,浓稠的汤汁像暖流一样淌过空空的肠胃,整个人都舒服极了。

她高兴地说了句:“我开吃了。”随后,筷子像狮子大开口一样伸向一盘东坡肉。

相比柳千树的饿虎扑食,宴景然显得迟缓延宕,甚至有些没有胃口。柳千树奇怪地瞄了她几眼,停下手中的筷子,问道:“你怎么了?”

宴景然正在发呆,一瞬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那怎么不吃?”柳千树问,夹了块肉给她,“从刚刚到现在你筷子都没动过啊。”

“我不太饿。”

“不饿你煮这么多?”

宴景然瞪她一眼:“给你煮的。”

“给我?”柳千树满腹狐疑,掏出手机看了眼日历,“不对呀,今天不是我生日。”

“你就吃你的吧!”

事实上,柳千树已经七分饱了。她放下筷子,手肘撑在桌子上,郑重地对宴景然说:“一件事。”

“嗯。”

“你要是有什么心事,烦心事也好,那些过不去的难关也罢,你都可以告诉我。”

“你干嘛这么问?”宴景然抬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她。

或许是错觉,柳千树感到她的眼神过于温柔。

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眉心一蹙,突然站起来:“你别这样!”

“我怎样?我煮一顿饭我做什么了?”宴景然有气无力。

柳千树心虚,意识到脾气有些冲,于是抚着桌子坐下来,低声说道:“你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什么感觉?”宴景然拿着筷子扒拉碗里的米粒,无精打采地,也没有抬头看她。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因为你整个人都不对劲。”

“哼,那是你太久没回来了。”

柳千树愣了一愣,垂下眼眸:“对不起。”

“你最近……怎么老爱往医院跑?”

“你怎么知道我往医院跑?”

宴景然搅动米饭的筷子一顿:“我问的,去酒吧找过你。”

“咦……”柳千树侧了侧头,“你去酒吧找我他们怎么都没告诉我?你问他们的?”

宴景然轻咳一声:“嗯。”

“问谁的?”

“你不要像审讯犯人一样!”她蓦地抬起头来,眉眼揪在一起,显得焦灼而无助。

柳千树惊讶地握住桌角:“我没有。”

“你吃吧,吃完收拾干净。”宴景然说罢,丢下筷子站起身。

柳千树喊住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问道:“是因为以前的事情吗?”

宴景然蓦止步步,回过身来:“以前什么事情?”

“你的过去……你放在房间角落里的那堆信件和照片。”

“你看过了?”

“嗯。”

宴景然疾步走来,柳千树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跳将起来,跑到墙角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我无意中看见,很好奇!特别好奇就看了!”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一个人的名字,两个人的照片和纸条!”

宴景然垂下头颅,呆呆地望着餐桌:“还有呢?”

“没了。”

“你没推导出什么吗?”

“有。”柳千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看到她抬头,她对上她的视线,“那个叫彧骁的人,我是亲生父亲对吗?”

沉默一瞬,“沈彧骁。”宴景然启唇,“你父家姓沈。”

柳千树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酸。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带着靠近受伤的人的试探与安慰,慢慢地走到宴景然的身旁:“所以,你是在怀念过去吗?”

“有用吗?”宴景然说,眼珠子布满了红色血丝。

“你想过找他吗?”

“找了,没找到。”

“你相信他是……把你抛弃了吗?”

“他不是把我抛弃了,”宴景然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说,“他是连同你一起抛弃了。我给他寄过一封信,告诉他我怀孕了,那封信之后再没有回信。”

“你有没有想过,他根本没有接到那封信?”

“怎么可能?”

“你把信寄到哪里了?”

“寄到他的工厂。”

“为什么不寄到他的住处?”

“他住在工厂。”

“万一他已经不在那里工作了呢?”柳千树假设,“信件原路返回,途中丢失了;或者被什么人捡了去,也不一定不是吗?”

上一篇:你似繁华风景 下一篇:二分之一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