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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别来无恙(54)

作者: 莫翰奇 阅读记录

阿勋捂着腮帮子,欲哭无泪,悲痛欲绝:“我来看蛀牙!我要疼死了,今天一颗花生米卡在蛀牙内,你知道千树那臭丫头,居然还笑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池可逸笑起来,“别说她了,我都想笑。”

“得,你们都是没良心的。”

“那你给医生看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少吃糖,多吃水果。”

“好,再见。”

池可逸捏着背包往前走,眼神死死地定在地面上。

快靠近缨和时,她犹豫着,终于一鼓作气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却比哭还难看:“再见。”

缨和让开一条道,低声地:“再见。”

阿勋捂着嘴巴去找医生,缨和看着玻璃门外,女孩的身影在川流不息的车辆之间逐渐模糊。

他转身走了进去,没有看见池可逸东张西望地过了马路,在原地久久地伫立,回过头来,眼底笼罩着深沉的忧愁,朝着东边的公交站跑了过去。

* *

周二这一天,天气转阴,温度骤然降下,冷风吹得大街小巷萧瑟凄凉。

手术床边,郁淑研握了握顾屿杭的手,温柔地说道:“放轻松,妈妈在这里等你。”

顾屿杭轻声应答,又看向柳千树。

柳千树朝他笑了笑,一绺头发垂落在眼前,她说:“我也在这里等你。”

“嗯。”

手术室的门关上,柳千树扶着郁淑研出到走廊上等候。

与其说是她扶着,不如说她是被扶着。

走廊上光线很暗,前后两堵白墙,左边是通往手术中心的门,右边是长长的甬道,只有尽头的一扇窗户透出白色的光亮。

柳千树看不清,视线里只有一片模糊的、带着噪点的昏暗。

郁淑研在椅子上坐下,摆了摆手,招呼她坐到身旁。

然而,很久之后,柳千树都没有反应。

郁淑研唤了一声:“来,千树,坐这儿。”

柳千树慢慢地走了过去,膝盖碰到椅子边沿后坐了下来。

郁淑研微微弯腰,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呀。”

“刚刚跟你招手的时候看你心不在焉,是不是没休息好,身体不舒服?”

“不,我……只是没看见。”

“没看见?”

“嗯。”柳千树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手电,在旁边点亮:“抱歉伯母,我刚刚是没有看见你在招手。这里光线很暗,我有……夜盲症。”

☆、Chapter 40

郁淑研温柔地望着她,柳千树不知作何表情,只是浅淡地笑了笑,打算将手电关掉时,郁淑研的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将手电筒接了过去。

柳千树看看她,又看看周围的人,说道:“还是关掉吧,也没有那么暗,别人看着怪奇怪的。”

“不怕,不开着你不就看不清了吗?”

“嗯。”

“那就开着,不妨碍到别人就好。”

柳千树点了点头,接过手电,掌心一热,说道:“谢谢你,伯母。”

“没事,谢什么,这个手电还挺可爱。”郁淑研说着,突然来了兴趣,“我以前也很喜欢这些卡通动画,不过我们那时候都看葫芦兄弟,哪像现在那么多动画片儿呢!”

“就是呀,我也喜欢,很可爱。”

“是。”

* *

手术长达四个小时,中午,顾宇衡送了便当过来,身后跟着宋沁冉。

柳千树早已将手电关上,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宋沁冉的声音响起之际,她猛地抬起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应声靠近,却辨不清轮廓。

好在那个影子很快地牵住她的手,说道:“是我,千树。”

“是你,”柳千树笑着,“我听声音就猜想是你了。”

“今天太冷了。”顾宇衡吸了吸鼻子,“哦对了,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什么?”

“篮子怀孕了。”

“嫂子怀孕了?”宋沁冉惊喜地睁大眼睛,将柳千树的手电筒打开。

顾宇衡被灯光晃了一下,问道:“干嘛干嘛?”

“没……没事,太激动。”

“几个月了?”郁淑研高兴地问。

“两个多月了。”

“那她人呢?”

“在家呢,我刚刚带她去妇产医院检查,刚送回家。”

“那我得回去照顾她了。”

“伯母,你现在可有得忙了。”宋沁冉说。

郁淑研笑道:“是呀。”

“我得先走了。”顾宇衡说,“公司还有事,阿杭做完手术跟我说一声,我来接你们。”

“行。”

“对了,大白天你们开着手电筒干嘛?”

宋沁冉和郁淑研犹疑一瞬,柳千树抬起头来,轻描淡写地说:“我夜盲。”

* *

下午两点钟,手术顺利完成。

郁淑研揽着宋沁冉喜极而泣,柳千树看着手术床从手术室推出来,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顾屿杭仍需住院观察,等待医生的批准才能出院。

他很不开心。

第一天在床上睡了很久,除了必要时候醒来之外,其他时间都在沉沉地睡觉。

医生嘱咐道:“他睡眠质量很差,严重缺乏睡眠,正好这几天好好休息。”

一家人点头应好。

柳千树隔三差五地来看他,每次来都给他带点乐子:以色列牌,扑克,象棋,叠叠高……还有阿勋。

阿勋刚拔了牙,胆小如鼠不敢大声说话,因此,有生以来头一回,柳千树觉得他文文静静,是个文静礼貌的乖男孩。

阿勋陪顾屿杭玩了好几趟五子棋,虽然每次都惨败,但看在对方是病人的份上,他声称自己“不计较”。

柳千树白了他一眼,一面削苹果一面说:“就算他不是病人,你也没辙。”

阿勋皱皱眉头避开这个话题,问道:“苹果给我吃的吗?”

“不是。”

“哦。”

柳千树看了眼他沮丧的神色,无奈:“给你吧。”

“那你再削一个。”

“行行行,你知不知道我削个苹果要很久?”

“那是你笨手笨脚!换做缨和分分钟削个十来个!”

阿勋手舞足蹈,嘴巴喊不上劲,动作力度倒是一点也不逊色。

顾屿杭无奈地笑了笑,朝柳千树看了一眼。

这天晚上,病房里只剩下顾屿杭和柳千树两个人。

窗外夜色朦胧,顾屿杭问道:“你等等怎么回去?”

“这外面有公交站。”

“不如我送你回去。”

柳千树瞪他:“你别一门心思想着违背医嘱擅自出院!”

“你用词不要这么严肃。”

“还不是因为你坐不住?”

“我想吃橘子。”他突然期待地说,“医生说要补充维生素C。”

柳千树觑了眼病床边的水果篮,故意地:“哦。”

“喂。”

“自己剥。”

“阿勋在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我给阿勋做个善解人意的榜样。”

顾屿杭皱眉:“所以都是假的?”

柳千树正想一本正经地点头,但看到他一脸神伤,终是不忍心:“真的真的啦!”

顾屿杭笑起来:“我想吃橘子。”

“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你保姆。”

“我没说你是我保姆。”

“那你还使唤我!”

顾屿杭噤声,半晌:“我没有使唤你。”

柳千树一边剥橘子一边看他:“这不是吗?”

“你……自愿的……”

柳千树一口老血喷出来,顾屿杭竭尽全力憋住不笑,接过她扔来的橘子,可怜兮兮地剥了起来。

剥好了,他将橘子分成两半,一半给她。柳千树坐到椅子上,似笑非笑:“这么好心?”

“本来就没有多坏。”

“少来。”

他看着她,沉默片刻,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照顾病患。”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要照顾病患?”

柳千树被橘子酸得整张脸都揪起来,没听清他的问题,反而难受地问道:“你不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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