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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为我还俗(79)

作者: 牛干净 阅读记录

手脚如同被锁,马儿哐当踩了个坑,车身随着猛烈一抖,瑞沁方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脚犹在。再看安衾思一身素衣,头发也尽数削落,手中握住的小木刻瓶子,不正是她拿来解迷药用的吗。

一言不发,瑞沁见安衾思只是将瓶子收回去便再无动作,静静地平视紧缩的车门。

“刚刚那是这臭马放了个屁,蹄子野了,施主莫见怪啊,这下我一定管住这些野货,叫它们好好跑!”

耳内被罩住的模糊随着马夫兴致高昂的尖声渐渐冲开,瑞沁呆了片刻,昨夜安衾思的笑意,现下的她却如何真像了尊佛盘腿不动。

“衾思……”不待片刻,稍等身子半暖,瑞沁看向安衾思手中的小瓶,慢声说道:“衾思,为何?”

慢慢转过脑袋,安衾思望见瑞沁与她同色的深眸泛晕了薄湿,可嘴角仍对她弯开。眉角触动,安衾思从行李袋取出一牛皮水袋,两日不曾开过的口启开道:“喝点水吧。”见瑞沁双瞳锁住她,安衾思皱了皱眉,又忽然想起,她似乎还动不了。起身将她拦腰挎进自己怀里,盖口取掉,水送到瑞沁嘴边。

嘴里跟含了一包沙,等水进入身体,瑞沁才感觉腹中像几日未进食的空落落。心中有太多疑问,可安衾思现在在她身旁,任自己躺着,忽然,瑞沁什么也不想问。

下坡渐缓,马儿慢了脚步,瑞沁小口小口啜饮,背后奇异的温暖,她想起小时候也曾有过那么一刻温意,在接近她时。

两人都陷入片刻发神,直到安衾思靠近她耳边说道:“其实我可以放你走,可瑞沁,你与她神似。”

“施主到了。”马儿被车夫嘘声拉停,他皱了皱眉,眼见这座寺庙上破瓦里的杂草也跟发了黄豆芽似的往外冒,地脚更是尘土飞扬使人看不清。跳下车,车夫从门缝里看见那两人正含情脉脉对看,他心思更浓了,想昭觉寺几年前承了叛军和大唐打仗的地盘,这光头肯定是个花和尚,买了个异域美人风云作雨。他自恃看懂安衾思,待安衾思递来一块金碎子,警惕他不准朝外说这条路。车夫立马点头哈腰捧在手心,笑眯眯瞧瑞沁貌似是再哭的样子。

腰身被人抬扶朝前走,瑞沁双足点地已有些知觉,但抬眼瞧了瞧安衾思,仍失力靠向她,不觉苦笑摇头。外间破壁残垣,越朝里走,反而添了人气。等看见来人,瑞沁大致也明了安衾思的用意,等安衾思将自己交给左域明,她没有六道轮回又回归远处的感叹,只在离开她怀抱前,悄声问了句:“可还记得你大哥成亲那日的黑蝴蝶……”

尾音随士兵粗鲁挽住她的胳膊声中渐消,安衾思眉微皱,晃了晃神,眨眼间,看见唐零儿和瑞沁的面孔重叠,分不清谁是谁。可不待深入寻思,左域明便邀她进屋。

“安姐儿,容我如此称呼你吧,像小时一样。”左域明招呼下人端上茶水,便挥手叫他们退下,见安衾思两眉微蹙朝窗外打量,他笑意添道:“安姐下山正是时候,史朝义已经余辉落尽,中原大地的火星苗子他都点不起来。”

见安衾思转过头有意听他说下去,左域明递上杯茶水,又说道:“现下我依旧当好他台前幕后的角色,田将军那边可劳你多费心了。”

浓茶入喉,香味蕴进脑袋,安衾思三夜未安眠的精力像点了一柱香,慢慢烧了起来,她想起在船上的时候,她写给田承嗣的信,也想起差点被零儿发现,到如今,她给田承嗣写了几封她不记得了,给零儿写的两封,却历历在目瞬朝至。第一封用胡语写的,是实打实的话,说喜欢她,第一眼就移不开,小女孩追蝴蝶,再到第二眼、第三眼,以至后来和她一起生活的模样,零儿记不得了,她记得。第二封信也是从真心里挖出来的,是不得不说的话。

“不想。”慢慢坐下,安衾思像受了瑞沁的感染,也摇头苦笑,悟不明白自己的心,和瑞沁离开前的言语。安家和史家的辉煌早在他们父辈便燃过了辉煌,现下的余温,安衾思必须像个守药人一样,慢慢掌管火候,尽她应当的行动。

左域明收回问话,见她眸中亮色凝聚茶杯,他慢慢蠕动声音估摸着问道:“安姐怎的,莫非?”

喜欢?这词大概是零儿惯用拿来说的,安衾思想零儿真的会听她话嫁给朱承星吗?有两个答案,安衾思忽然开始逃避其中一个。她往嘴里灌了一大杯水,忽然讨厌这般言行分立的自己。

吃了亏,左域明长了记性,上次提议将唐零儿交给史朝义,就吃了安衾思的闭门羹。他现在还需要史朝义的信任度,瑞沁虽然不比前者,但也不会令他大打折扣。再看安衾思没闻见他的话,也晓得这次疏通田承嗣全靠她,又知她小时又轻装打扮,身边便有个亲近的婢女常伴,料是磨镜没错了。举棋四望得下盘大的,这样怎么走都不会亏,左域明朝外唤道:“叫她进来。”

门吱呀推开,左域明鼠眼半弯,对背门而坐的安衾思笑笑道:“安姐近来幸苦了,域明无以为报,且好好休息一阵,我们再计议。”

安衾思听他关门出去,她揉了揉太阳穴,知道她身后站了一个女子,地面上清瘦身影静躺,“可见到刚刚送进来的姑娘现状如何?”

良久,未答,安衾思耳听身后女子呼吸声轻微,但伴有丝丝忍不住的泣音,她不解,正欲回头看。忽然见那影子飘过来,她心下警惕,迅速转回身抓住来者的两只手,待看清来人,她心忽然嘭地一跳,慢慢丢开女子的手,任由她掉进自己怀里。

秋风萧瑟,吹在脸上并不冷,窗外小樱花树尽然开始落叶,唐零儿想起白居寺的那棵大樱花树好像一年四季都是盛开的,脸朝窗户外再张望些。窗边干燥声道:“唐小姐。”

“行了,行了。”嘭地一声扯过窗子关住,往门口一瞧,满院红灯笼,唐零儿一看,还憋屈的不行,又砸了砸胸口安衾思给的信。一二三个守门、守窗的都是安衾思给她的惩罚,等她逃出去了,都得找她算账。她憋住嘴忍住说出那个人名字,可关在笼子里的鸟还要叽叽叫,她忍不住了,就一声声唤易宣,一会问他在干嘛,一会又在做什么。易宣在她隔壁,不知在鼓捣什么,跟她骂了朱承星一阵后就偃旗息鼓,不再搭理她问话。唐零儿想和尚都是这样的薄情寡义,又小声骂了几句:“臭和尚,都是臭和尚。”一面看着窗外模模糊糊的樱花树影,再瞧外面仆人又来挂灯笼,她再也扔不起劲,寻了个人看不见的房间角落小声抽泣。明明才两日就跟过了半辈子似的,为什么要下山,倒不如和阮娘姐妹们一同,就算死了,也比这滋味好受。

抹了抹两把泪,唐零儿掏出那张满是胡文的信,边憋紧嘴边想象这她看不懂的信全是她想的,想让安衾思对她说的话。眼泪逼干的时候,她还在想安衾思会跟她说什么话,靠着这股信念,她两天没吃东西,肚皮和后背,她一捏好像就要贴在一起。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安衾思,对她好、长得有模有样、性格也好的人她,书缃阁一抓一大把,她,安衾思凭什么。倒不如遂了她的愿,嫁给朱承星,生了孩子去叫她老婆婆,人又老,还是个光头,个性也不好。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

晕头转向,唐零儿晃了晃脑袋,又摇了摇头,仿佛是对自己结论的否定。再瞧桌上冒热气的吃食,她的胃里不停冒酸水,快涌上眼睛,连忙收好信封,咬牙切齿小声说了句:“见面,等见面,我一定要收拾你。”

“还没吃。”朱承星隔远了站在院外,吩咐人再重新给她热一遍。

老常见他两眼全挂在屋内人身上,连几日都寝食不安,低声说道:“少爷,苓星小姐她已经不闹腾了,还说要送哥哥嫂嫂一份礼物,请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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