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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为我还俗(44)

作者: 牛干净 阅读记录

见安衾思作忖度状敛目认真听着,阮娘继续说道:“听你说的这段时间你们去的地方,我们倒像描画似的跟你们亦步亦趋同去,我不知道他是想保护你们,还是怎的……青儿让我救她出来,你也先装不知道,我敢赌之后他一定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安衾思适时睁大缩紧眼帘,摆出当下才知晓的震撼,对阮娘的话表意赞同,存留一份心思,因阮娘曾是史家的人,现在又跟李光弼揪扯不清,说不准万一挡在自己要走的路上。

“等史朝义彻底亡了,也就天下太平,欠零儿父母的命也当你这段日子照顾她还清了。”阮娘仿若说给自己听,低叙道:“如若能活下去,我们俩母女找个清静地界落脚,零儿能嫁与郎君,我也算后无牵挂,对你来说也是最好的路子,你说,是不是?”

安衾思听清她话里的意思,似乎都能瞧见零儿与一男子琴瑟和鸣的样子,这画面也曾在觉得快要失去她时出现,平复掉多余的情绪,她第一次想要同意阮娘的说法。如果零儿在她身边,因为她的关系发生什么事,让其他人护她周全是不二选择。良久,等窗口掠过一人影,她才重重地答了声嗯。

在巷口踱步来去,唐零儿伸长脖颈探来路人马,手心烫地发烧,仍使劲又搓又抠,见一个穿黑衣

的不是安衾思,下嘴瓣就越往唇心嘟,尖下巴像聚了一汪苦水,回眼瞧易宣倒不着急,只一个劲蹲着跟巷子里难民说话。

再看一个,也不是她,唐零儿连忙喂了易宣一声,看周围人放下手里的鱼肚瞧过来,她也不管,慌里慌张问道:“时辰都到了,她怎么还不来?你确定她说的是这个时辰?”人慌张的时候很少有人能自己解决情绪,唐零儿也不例,外看易宣不甚在意地说了句“再等一炷香”,她反倒更慌了,眼珠子不停打转,身子也在巷内和巷口两匹马之间走来。

易宣心里也有些着急了,给小女孩扯鱼刺喂的动作也心不在焉,低头摸了摸从瑞基那儿取得象牙尖角,侧看他们将死婴埋在的土堆里,强逼自己镇定,扯了一丝鱼肉给小女孩边喂边朝唐零儿说:“慌有什么用,倒不如留点力气送信,如果师兄没按时到,你我二人先去范阳。”

唐零儿知晓是这个理,默默数数,一炷香时间真的像风一吹,烟倏然消失不见,她怕安衾思夜如同这般,就算要别离,也得让她说出离开的话才作数,可天都要黑了,她还不出现。终究打乱她的心思,饱含怨气回易宣道:“你倒不急,又不是你相公。”

易宣手一抖,像师兄甩他一眼似地甩了唐零儿一眼,这一闹彻底心不在焉起来,将鱼放在小姑娘脏兮兮的小手上,走到巷口让唐零儿看转头看巷子里的人,唐零儿仍扭紧眉,听易宣说的话,渐渐放松。

易宣指着他刚刚喂的小女孩说道:“你瞧见她们吃的什么吗?”

“臭鱼。还是死了几天的,苍蝇爬的,别人不要,他们还要花钱买的鱼。”唐零儿讶然,紧张随之缓下,鼻间倒真的闻到一股烂嗖嗖温臭味。

“就那个小女孩,她的弟弟死了,她为让大家不因为饿肚子争吵,主动提出说把她弟弟给吃了,你在书缃阁没见吧,我在白居寺也没见过。唐零儿,知道吗?比起世间千万人所遭受的,我们,我们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唐零儿轻轻眨了眨眼,看身前跟灰黑墙面都要融为一体的流浪者,安静听易宣说:“我们还有该做的还未做,史朝义还活着,他们这群人的家就是别人的战场,你得学会不当你自己,控制好你的情绪。”易宣照搬照套安衾思曾给他说过的话,当时没领悟,现在倒多了一份不可名状的情绪,他将它压制,声音微微褪去原先的半尖半磁的公鸡嗓,他抬手又拍了拍唐零儿的肩,忽然觉得自己长得比她高了。

她本就感情用事至极,在书缃阁对男人甩脸色也是常有之事,此次一路走来,更是尽量压制自己,不去扰安衾思。眼下遭易宣说地动容,睫毛根部泛开点湿意,攥紧拳头,哭腔说道:“控制控制,忍忍忍!不就是个史朝义吗?安衾思要管,你现在也跟着要管,对对,就是这样,让这姓史的早死了早好!就连安衾思要跟着去,我也不管了!”

易宣没成想她要闹这么大声,幸好浓音水嗓让旁人听不懂她在讲什么,连忙拉了她到巷口来。正打算说她,就瞧不远处一位英姿飒爽的姑娘骑马而来,看面相很相熟。等她驶近了,易宣看见她后面坐的是瑞沁,他干干咽了口空气,见骏马之上,他师兄斜眼对他抹开一笑,不匀珠粉的脸蛋因扣在发髻上的云簪一摇一晃,显得尤其柔和,虽是对自己笑,柳条眼却是直勾勾看唐零儿,拉紧牵绳缓步朝她们踱来。

易宣看愣了,见师兄两只遭风吹起的袖口下,细健手臂上凸起的经跟黑绳子一脉相承,可穿的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他扯了扯旁边还在嘤嘤小泣的唐零儿衣角,说道:“师姐,哦,不,师,师兄。”

唐零儿气还未消,将衣角扯过来挽在自己手臂上,微低头擦干净眼泪,不在意念道:“什么师兄,师姐,有我什么事,我要回书缃阁,不要跟你们呆在一处了!”

安衾思一转角就瞧见巷口站了两个人,挥绳加紧让马儿跑,一离她近了,看得清她额间的半指长的绒发,在光下镀上一层柔辉,小风一吹,还能飘动。绷紧了一天的弦,此刻终于松下。她真的在这里,瑞沁说零儿在巷口,她真的在。

眼皮一闭,洒下一片密麻的睫毛影子,安衾思皴了皴眉,听她继续伤心说完不想和她一起呆的话,心中想她肯定是经历这莫须有的一切,怕了,不值了,不该了。往前走,正欲唤一声她的名字,身旁瑞沁便先她一步走上前,叫了她一天想唤却唤不来的人名。

第42章 四十二

略微让出一点空间,安衾思瞧瑞沁环住零儿说一些‘好担心,幸好没事’之类的话,倒还感谢她帮自己把话说了。

鼻间的烂臭气味不见,唐零儿被瑞沁牢牢抱在她肩膀上,闻见她肩胛骨上的酒香,一时没反应过来,扭捏之间,又嗅到一股很淡的檀香味,她立马抬起头,见安衾思站在离她两臂的距离对她弯眼一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安衾思她,只是按住易宣的肩膀像拂去尘埃一样,拍了拍。

唐零儿听不进去瑞沁说的什么,对安衾思无意识勾出的笑意淡开,心,疼了疼。

她又叫自己笑,本来嘛,于她而言,自己就是尘埃。

可尘埃也有本事挠人鼻子。去夷陵边界,一路上山川鲜草,小丘连绵,更有农家青烟缭,安衾思将阮娘说与的除了清帛的情形之外如数讲给唐零儿听。一匹马上一双人,唐零儿本挺直腰背离她些距离,可听耳旁风似的话,倒像踩在云里雾里,起不开身,仰在安衾思怀里。

听大家都还平安,唐零儿悄悄嗯了一道,倒有种出嫁的女儿不念娘家的心态,一高兴想起伤心事,朝安衾思失意软言道:“以后可没人再唤你可汗了。”

安衾思刻意不去提这些事,看她一说,挂笑的脸颊展平,不经意对唐零儿的耳垂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别怕,今后我的身边不会再有人牺牲了。”

雪白耳垂染上小指粉,随安衾思几字一顿让唐零儿整个耳廓都红彤彤。安衾思自然也发现了,瞧她左耳跟右耳不是同色,一粉一白,嘴凑近,她左耳更红了。

近乎无声地答了个嗯,唐零儿后背从腰到肩的脊梁骨漫开一滩火,腰腰侧两只手从后环到前牵住绳子,绳越牵越紧,她的手臂在她腰侧摩挲地更快,马儿又小幅度跳着。

安衾思踩在蹬上,唐零儿微翘嘴露出两颗荔白牙,轻一咬唇,一手撑在安衾思的臂膀上刚想离她远点,但又转念道,反正她又不在意自己,她不在意,自己为什么要替她在意。赌气似地抱手一躺,更比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地躺在安衾思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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