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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为我还俗(182)

作者: 牛干净 阅读记录

“前方斩首我们兵六万级!”“还捕了我们两万人!”“史将军前线紧急,为何我们不派兵增援!”“将军难道要放弃了吗!成败在此一举!就算死,我们也要对得起民族!”

田承嗣正襟危坐,虚心接受毫不反驳,因为他知道反驳了也没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可在他看来这是场必败的仗。唯一能救这些军将雄心壮志的就是给他们的家人以平安,逐渐把自己劝入圣人境界,田承嗣不安的心方才在这吵闹中安稳点,一双浓墨泛白的眉毛却紧皱不肯放松。等不知哪位温暖的声音在他耳边吹起一阵飒爽的秋风,他才彻底舒展了眉睫,对下面犹如清早市场的闹腾众人,说道:“叫她进来。”

主将一声吼,众人霎时安静,等了一阵不见什么事,又开始说事,眼尖的副将却看见帐帘被一双玉手轻巧递开,一位白衣夫人站在帐外,可偏偏一双男人手嘭地一下掀门而入,众人方才看清他们的狼狈不堪,头冠不整,衣裳乱叠穿,一双双布鞋底子都快给磨光了。田承嗣老眼皮下的眼珠子一番一抬,顿觉不对,安衾思?

“你们只知道愣吗!”陌生男子脸上粗糙黯淡的肤色被他一嗓子给叫亮了,田承嗣乍耳听只觉耳熟。待看到这男子长驱直入,朝他气势汹汹走进时,身边的护卫差点抽出刀,被他手一档给制止下了。因为,他看清眼前这人是谁了,没等来安衾思,竟等到了史朝义!

第84章 八十四

昔日众星高捧的顽主失了左膀右臂独自携了家眷前来,一身混沌不堪的臭味就是捂紧嘴,也可能指甲缝里渗进去,幸而得秋雨消散,大家才不至于作呕,眼睛看过数不清的怪模怪样各程度腐朽味的尸体,今儿竟见了朽臭的赢家,貌似还是他们的将领,在坐的大人们默不吭声在厌嗅了刺喉咙的味道后方趁着田承嗣还未开口抢说道:“田将军,依属下所见,这人并不是史将军。”

“蓬头垢面成何体统,我们将军若兵败,肯定是守将共存亡!”

“眼下这人定是敌军派出混淆视听的眼线!”

两人高的军营帐,此起彼伏的喧嚣吹地篷头一叠叠地往上涌,那阵势就想一巨人吹掀了长江水,一波一波往岸边撞。史朝义带来的妇人见他们如此已泣不成声,唯他老娘看这阵势,一张光脸霎时拧成乱线,唯独那双黛眼清澈不见褶皱。

连日来的压制在这群不承认自己身份的人之中渐渐爆发,史朝义肩膀一抖,哼声散笑,雄厚笑腔藏在他两手掌厚的胸膛里发颤。从洛阳败归,他又何尝想活着,只是终究存事与怀,苟且也得偷生。

座下人几张嘴还在拌着,田承嗣等他们聊歇了,才拱手让座,假意盯瞧着史朝义说道:“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请责罚!”

说完战袍一挥,震声嚷道:“大将军你们都不认识!还怎么打战!”

“田将,这……”

见还有人抢话,田承嗣压大声音唤道:“还不快来人侍奉夫人小姐梳洗!”

营帐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史朝义垂眼旁观田承嗣指来踱去吩咐有关自己的安排,心下知晓这一切已经与他没有关系了,便如同他现下做的高椅,摆设而已,母亲说的对,已经没资格怪他们未赶来搭救。

万物垂条,柳叶青早换上枯黄,雨水也滋润不出新鲜,泫然欲滴的露珠沾在叶尖映出白天的光景,安衾思泛了泛眼里的干涩,看向与她对立而站的李光弼,长须剪尽,干净的下巴没能找出一点刺黑胡须,黑色粗躁的发丝因久站沙场,越发膨糟,随一缕缕白发从低端直上头顶,一双黄浊眼精神矍铄尤为高昂盯着她。

安衾思看这围了她的高墙人海,竟不知道这么多人都想把她当板上鱼肉,只是李光弼这一边,她是不愿意去的。

“我也不像我弟这样跟你卖关子,养了好几年的鱼要上钩,白白给别人送。”他说话的声音跟师叔也相像,安衾思确定了自己猜测,也不去想多余的话,她早些,在离开零儿,易宣的时候就定下了不管不顾的规矩。

“放心,你在我这儿用处也不大,最多涨点声势,游街示众。”

“至于之后的事就看皇上怎么安排吧。”虽与李光弼外貌相似,口音无异,但无需相处久,也能听清他们语气的不同。

“李将不担心我逃走吗?”昨夜趁她不备,一席人马拦住去路,安勤思看清领队那人虽剃去长须,又扎紧发,但眼神忽恍之际,方开悟是她的师叔。眼睛很恐怖,它会将所有的感情不遗余力地掩藏,或僵硬,或热烈,都是为抹平情绪,让自己好过罢了。

李光弼略一弯腰,胸前铁甲皱巴不堪,皴起脸皮笑道:“你下了山,也知道自己没路可退了吧,既然没路走了,为何不走我这?”

“你找田承嗣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

“阮娘呢?”

话锋突转,安衾思面色带笑,朝他问道。

李光弼顿了顿,嘴角干皱的笑还未来得及卸下去,一双被战火熏黑的双眼擒了一丝不解。

“李将想的真是周到,让师叔寻个清净地把我跟外界隔绝了,还让他照顾你和阮娘的孩子,他愿意当你的傀儡,你……”

“你这些话威胁不了我什么。”未待安衾思说完,李光弼慢匆匆哼笑断她这句话。

仰了仰脖颈,安衾思便朝日头正烈的阳光笑道:“我们是一样的人。”

“我保家卫国,斩断这些根浅,你们所做的事,怎能跟我比!”胸前铁甲哐当惊碰,李光弼乍然间又恢复神色,朝她哼笑道:“你也别想逃,你要的人还在我手上,易宣正和她呆在一处。”

安衾思听后神情空茫,又看向屋檐外飞进来的残花,一片一片刮青石地面,她摇了摇头笑说道:“她是阮娘的干女儿。”

“安衾思,你别想瞒我,你和史朝义都要寻她,你不是就想控制这个唐零儿,不对,应该叫史零儿,想控制她牵制史朝义吗?”李光弼说来不自禁点了点头,和身旁的人一同看地,放轻声道:“你父亲在朝为官时,我还与他一派,如果我有心害你,何必不在山上就了结完,还非要等到现在呢?”

正午的阳光刺眼,这一束束温度梗在安衾思的喉咙间,她才意识到,不舒畅的呼吸持续了很久。

从泰安镇下来这一路,唐零儿低头瞧自己干净清爽的裙子,又瞧已经被她洗得白净的绣鞋,抬头又见得到青儿和阿娘,她忽然觉得恍如隔世,往事历历在目,却好像没有安衾思这个人了。易宣和李光弼推门而进,她们许久未张动的嘴巴才恍惚好像才巴巴动了一下,再说尽了很多话之后,她们似乎都有各自的心事,怎么也说不透的心事。

“李叔,晓得柳公子去哪儿了吗?”青儿眉目焦急,眼皮增了紫色。

唐零儿昨儿才晓得阮娘和李师叔自他们下山后,也跟着路径走来,冥冥中,唐灵儿又想是不是因为如此,她才能不像其他无家可归、无饭可吃的可怜人一般乞讨,她是没能耐的……

“衾思呢?”嘴里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嘘,不能讲她,你忘了自己现在在哪儿?”阮娘噤声,朝她指了指窗外站的守卫。自她们来了,李光弼就将她们困在这小院里,莫州城空荡无活物,她们也像死了般守在这院子里。

易宣也只是被人陪同上了个小便,瞧师叔还将他小孩守着,也静默不语,独自找个边坐下来。

门轻轻压上,李光弼走上前,双手扣住阮娘的肩膀,覆满茧巴的手指罩住她瘦削肩头。易宣和唐零儿眼一瞪,见青儿习以为常嘴里又急道:“路不好走,他们身上又没粮,坏人还多,他们能往哪儿去啊……”

每个人都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唐零儿瞧阮娘挣脱开李师叔的手,她便朝易宣瞟了一眼,见他也机灵回瞪她,听李光弼说什么不急我们会回山上去的套话。易宣小心凑到她耳旁,说道:“姓白的会不会已经回去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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