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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为我还俗(177)

作者: 牛干净 阅读记录

身上没有什么可以给这群小姑娘玩的,唐零儿朝她们愣愣笑着,见她们也老远飘过来一个笑,她忽然觉得心满满的空旷。一种寂然,一种释然。踩在脚底的船面缓缓摇荡,船头朝江心迈进,对面或许可以等待到她想见的人。她喜欢安衾思似乎又多了一个理由,她话不多,重复的更没有,可是有时又会因此怄她。可能也怪自己吧,好听的,说我喜欢你的话,她也想重复听。

船舱内与上一次她们乘座的船内模样相差无异,男子只有白诃和易宣在厅前,粉衣姑娘站在易宣身旁盯着他笑,一双顾盼生色的大眼一寸寸抚过他的脸庞。花红柳绿的姑娘颔首朝他们笑,绿衣姑娘小声叫了声:“小姐。”

白诃见这位小姐似乎对易宣含有某种意思,他推易宣跟她调换个位,朝粉衣姑娘说道:“不知小姐尊姓?”

粉衣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长睫轻轻眨了几下,急忙去寻沛儿,看她在自己身旁,才退步笑说道:“姓周,名蝶梦。她们都叫我梦儿,公子呢?”

依次介绍,白诃眼珠子却来回见这位梦儿小姐一直盯着易宣,被盯的那人也瞥眼瞧自己。船内清香似淡桂,船身飘来荡去,他们三人安坐,唐零儿四处张望,嗅着钻进鼻子的暖香,白诃和易宣却坐如针扎。

“小姐,让公子他们进屋内休息吧,姑娘们等会也要练乐琴了。”白诃正欲打断他们干燥的对视,嘴里包了一口茶,就听沛儿说道。

周蝶梦如梦初醒,瞧四周姐妹们盈盈偷笑她,才扶上沛儿的手,忙引他们到自己的房间。悄悄问了绿儿的年龄,唐零儿叫了声姐姐,绿儿拂手推笑,又问这位周姑娘年龄,竟然还未及笄。

屋内通亮,从窗口探头,还能瞧见他们离河岸才驶了这只大船的距离,日头逐渐升起,水面闪银

光粼粼。唐零儿揉了揉眼,只见一个巴掌大小船上,那老商人和他那一堆木皮箱子正在河面上摇来摇去,见唐零儿再看他,立马伸手朝她晃。唐零儿见状,小小咦了声,迅速转身坐在桌旁听他们讲话。

“梦儿姑娘,是不是舍弟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你瞧着不舒服,所以一直在看他。”白诃见周蝶梦对他的话敷衍似地答应,倒对易宣仍旧看得认真。

“嗯?”周蝶梦憨憨地抬眼看白诃瞧她笑,十指春葱滑了滑脸,就听身后绿儿说道:“肯是扰了公子了,我们小姐只是思弟心切,而易宣公子年岁和长相,甚至性格都跟她弟弟相近。”

易宣听言正襟危坐的腰背霎时软了截,白诃露齿答了句官话,顺带贬了易宣拔高她弟弟。周蝶梦心知沛儿替她解了围,正如往常一样,但她此时一说,便好像真破了易宣跟弟弟相似的幻想。娟眉轻皱,她替他们的茶杯加水,又被沛儿飞快抢过手去,替他们添。谁知壶内无水,她轻哼抢过茶壶,说道:“我去加水。”

沛儿两眼在她滑动脸上看着,彻底松开茶把,瞧她粉带轻旋,彻底走出门框,她才告失礼,一同走了出去。

剩下三人对眼瞧了瞧这空空的房屋,再看面前这空空的门框,各自瞪眼不知。看窗外船才移动了甚至不到整船的距离,唐零儿估摸算,要过这将得一、二、三、四……二十、二十一……再等到四时,她终于坐不住,推开门想同那些小姑娘们说话。

座椅移动的细碎声响,唐零儿往下瞧见她们坐姿端庄,云手轻舒正要执琴,或马琴、或胡琴、扬琴、琵琶、古筝,轻拨弦弓,像射箭似地咻一声从眼前非要远方,小姑娘年纪稚嫩,手势也稚拙,可奏出的乐调总能像那一发便消失的箭一般,带走人近来的思绪到远处,那儿因为从未涉足,所以总是美好的。

脑袋闹腾腾的喧嚣随她们手一伸半卷,渐渐褪去。唐零儿轻减脚步声下楼梯,也装作个学童样,在最后一排坐了下来。姑娘们大都专心致志,乐伶师傅在她们周围打圈圈指导,讲了又讲,亲身实践了一次又一次,有些姑娘们还是拨弄不出流动美感,尽量埋头低声坑坑洼洼弹完。

唐零儿手痒痒,她忘了当初是谁教她弹古筝等琴弦,隐隐约约有种奇妙感,她在书缃阁一摸古筝仿佛便会,对于其他弦乐,她只觉得换了个形式,内容都是那些长短弦,慢慢熟悉,自己就好像全会了。瞧她身前的小姑娘起身朝右手边去如厕,她瞧大家都没注意,膝盖走了两步,卷了卷手指,琴弦凉丝丝的,像一把凉刀轻刮皮肤。手指的茧巴在这几月里渐渐掉落,她不喜欢过这种游荡漂浮的生活,随有新鲜刺激,但她的心早就沉淀了。儿时便沉在弦上了,“波……叮……噔……”奏了三弦起头,她恍惚想起一词音,模模糊糊一葫芦画飘似地拨弄。她闭眼,耳朵里钻进熟悉又陌生的曲目,指尖转动,曲子仿佛不是从她手中流出,衾思的面容再度出现在她黑黑的视线中。曲毕,她才记得自己忘了身旁姑娘们七嘴八舌似的奏响,瞧小姑娘整齐地往后注视她,那位乐师也皱紧眉瞧她。

乐师比小姑娘的年岁大点,眼角的周围像树叶的脉络,一条两条,倒还面慈。只是眼下瞪眼看她,唐零儿还是心虚抽回手。

“小姑娘,你可知道你弹的是突厥人的民歌,这在中原,特别是靠近皇土的地方,是不允许的。”乐师凑到她耳旁,细细说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八十

胡乱凑了一句听旁人弹的,自己不晓得怎么就记下来了。唐零儿像被夫子抽样答题似地,勉强顺利通过。瞧乐师走远了,她才连忙起身假装朝刚刚那小姑娘离开的方向迈步。嘴里咕囔着她也不懂,另一颗脑袋里想着她怎么叫自己小姑娘。挺了挺胸,唐零儿往下看了一眼,倒瘪嘴,摇了摇头。

下山几个月,唐零儿深知一般的茅厕总有点什么味,可这缪斯阁里溢满了香味,右手边光入口就有三个,个个挂满一列列小上元灯。蜡烛的香油味,衣裳里的脂粉香,不同于安衾思身上的檀香味,甚至整艘船都有股新制的木材气味。唐零儿随意走进一个口子,鼻子嗅着,光照在她的背上,眼前暗暗的,她踩在波斯地毯上,足音消融。越走越近,肚里的胃口果真运作,她揉了揉肚皮,缓缓朝一扇门走去,瞧身后的入口照进一束微弱弱的光,小姑娘们参差水准的多样弦音竞相替她掩饰了自己。唐零儿晓得这样不对,可忽然来的胃口让她忘记身处何处,只晓得满足它。

“你还在气?”急忙抽回手,唐零儿懊恼地捶了捶腿,便要转身离开。

“下次不这样了。”意识到是沛儿的声音,唐零儿忍不住退了回来。

“怎么敢跟你生气。”周蝶梦音量柔若无骨,软软地说着硬话。

见她拿后背面自己,沛儿上前将她身子轻巧扭过来,紧紧盯她说道:“等凑够了赎身的钱,这仗也打完了,我就陪你去找弟弟,好不好?”

越强烈的希望仿佛预示最不可能的现实,周蝶梦攥紧眼里的水珠子,一直在轻轻摇头。

沛儿将手搓热,敷在她的眼皮上,刚一沾上,就被她推开,“仗打不完了,仗打完了,人也彻底完了。”

眼瞳清亮,盖上一层透润的水膜,水中透出眼前人认真看向自己的模样,周蝶梦轻轻往后转去,眼泪掉进灶台上。

“我家散了,你家还在。你总说我傻,我觉得你才傻,明明伯母已经给你相好一个,偏偏把自己卖进这里。你想走就走,今儿,你是不是就想离开了?”忍到最后一句,周蝶梦瞧见自己的泪珠子一颗颗滴进灶台边,晕开一抹湿痕。

“蝶梦……”话到了嘴边,对她说总显得多余,沛儿怕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动作不适当都会侵犯了她的伤心。挨近她,想从她柔黑的发丝摸顺至瘦削的肩膀,如果她允许的话,还可以到半手便可圈住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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