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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为我还俗(119)

作者: 牛干净 阅读记录

唉声叹气还未钻进耳朵里,易宣只听从二楼传来阵威严之音吓他:“不是叫你守着零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能打个小分分

留下个小脚步吗

第25章 二十五

浑身松软躺在榻上,唐零儿睁眼瞧白茫茫两扇,脑袋涨疼连带肚子也涨气,抬手抹开床帘,布质粗糙,这床也不似在书缃阁软。她原想的一切都成了泡沫渣子,而且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朝她不能控制的方向转,无形之间卷入一场和她预想人生相悖的画面。

曾经她念想终身在泰安镇上,不管人烟袅袅,战争喧嚣,守住姐妹们就好,后来她贪心了,喜欢上一个和尚,在白居寺相夫教子的画面又时时涌现,可人真的不能贪心,贪心会遭反噬。就跟这肚子里讨人厌的月事一样,总给她隐痛难堪的感受。

下身凉凉,唐零儿蜷缩半边身两腿夹住被子,窗柩透过来的光映在她莹润脸颊,依稀可见小细毛毛散开柔光。无聊泛困,她又不由自主想起某个人,昨日在她脸上划下血口子的臭胡人,叫那人可汗,阿史那可汗。唐零儿不懂他们尊卑,可瞧耸目提面的壮汉对安衾思毕恭毕敬的样,没来由生出股高傲劲。

听易宣说他从他师姐和那叫涂鸹瑞基,从突厥语译过来着实太难听,唐零儿便叫他土鸡,土鸡说,史朝义大失军心,在洛阳即皇帝位后,将他亲弟弟以及一干开国重臣党羽一概杀害,唐军一方逼迫又紧,史朝义唤各个节度使前来助阵,可这些人都是安禄山的老将,跟史思明地位相等,他征求召集都不肯来。

土鸡还说,让安衾思趁史朝义退回幽州之际,夺了他手中兵权,联合卫州,昌乐等官兵渡黄河,扶摇直上将唐代宗李豫一脚踹到边界,让中华大地恢复往日边疆民族英姿飒爽本色。

土鸡的中原话说的不是特别标准,嘴像包了一口糯米,言词不清。易宣掏干净耳朵紧贴在木门上,就只听见师兄问涂鸹瑞基,“太原之战后,李光弼是否隐退归家?”,土鸡喷出唔囔一口:“此老贼罔为契丹人,帮唐人残害同胞,可汗,你父亲在时,他假面相交,死后,立马冒出敌人本性,不停攻打我们,企图讨唐朝老儿欢心!”

“相州之战,河阳之战,牵制我军主力,死伤惨重!这种人恨不得早日让他死在我刀下!虚伪阴险,设计得我部良马千余匹,唐皇帝的屁他还没闻够,怎么舍得死在他老窝里!”

唐零儿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易宣也疑惑问她,天下同名同姓之人是否多。

近日梗在脑间的事实在太多,每个人都说不同的话,可事实却只有一个,唐零儿问易宣她师姐听言后有何反应,易宣摇头只道:“全程都是那蛮汉子叽里咕噜,师兄根本没有怎么说话,反正我是不信师兄真要和他一同灭唐朝,无论是师叔师兄,又或者是这蛮汉子,还是山上村民,都想史朝义死,我只知道这个,其他什么都不想。”

“可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你师叔真的是将军李光弼,那这四年在山下打战的人是谁,陪你们在庙里的又是谁?”

“我相信师叔不会骗我跟师兄的,干嘛要听一个胡人说些见不着的事,此次下山,我反正是抱住开眼看世界,闭眼保家卫国的心愿来的。”

“至于你一个女孩家的,也别管这些事,我现在也不怪你们红颜祸水,反倒是那些加诸你们恶名的人,想存还存不到这名。”

昨日,易宣便是坐在床前这张龙凤雕的黑木椅上吐出这么些个话。漩涡越陷越深,唐零儿敛收两眉,暗暗又想了一遭,混沌不清,个中缘由她摸不全,问安衾思,她神情淡漠,说出来的字似乎事不关己,可一字一音像曲折的山路,找不到个答案。

她说:“师叔说是史思明撺掇李猪儿迷惑我弟弟安庆绪杀了父亲,他还说安家遭灭门,我母亲被杀,是因为史思明和史朝义两父子为稳定基业不能留有安家后人,所以他带我上山,所以他教我兵法,让我习武,告诉我有朝一日家仇必定能报,可家仇一报,国仇又如何处之,我虽从小生活在中原,可骨子里流的还是突厥人的血,你可知瑞基与我讲,唐人与胡人自玄宗末年到现在的五年时间里,前者如果流了一条河的血水,那后者就流了一江……一江,难道要我杀了史朝义,灭了所有族人的希望,让这一江冤魂白白牺牲,或者真如瑞基所言,渡过黄河直上长安,拿他们的命去涉险,杀唐朝子民就为坐拥我族一席之地,何必,为何……”

“零儿,我知现在给你强加了太多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你放心,等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就权当这一切是一场梦,梦醒了,你还是你自己,不会为任何而改变。”

安衾思也是坐在这张凳子上说这些话,唐零儿两手撑起身,披件皱白绢丝外裳,连人带衣坐在黑木椅上,两手攀住椅身,腰间凉丝丝钻风她也没管,照模照样按昨日安衾思说话时的身姿坐端,能看见她说前一段话时,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转念自己名字时,她的手松开椅杆。将她的苦楚无以保留全部朝自己说出来,唐零儿忽然能够理解她的所作所为,抓紧椅身阖上眼,唐零儿能感受到她放在此处的纠结徘徊。自己,别人眼中青楼里长大的姑娘,命一点都不值钱,而她,安衾思,如果不是因为战争,使得她们相互靠近,与自己来讲,她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一个人物,而这样一个人,因为阮娘的一个请求,负险将她带下山,护她安全。而她们之间能叫得上爱情的东西,在这个残存时代,因为安衾思的身份不能存留,阮娘说的对,乱世不能谈情,哦,不对,是不能与安衾思说爱,爱会阻止她,哦,不对,是自己的爱会阻止她……

昨日,唐零儿明白自己不是不喜欢安衾思,是不喜欢她对自己有所保留,保留她女人身份,保留她眉头紧锁的理由,保留她与自己成亲的真相,保留她保护自己不是因为爱的事实……

挺直背往后仰,唐零儿长长舒出一口气,听窗外不熟悉的小贩尖声叫卖,小二也唤人进客栈喝茶吃食,肚子叫了两声,她伸手摸了摸,想起她问安衾思,谁给她垫的卫生带,安衾思的额角瞬间不自然动了动,唐零儿哂笑连连,心情大好如此刻骄阳明媚,但在心尖角落里呆着的那个她知道,自昨日,安衾思踏出她这扇门时,自己回答她的那句话开始,一切都将变了。

衾思纠结很痛苦,她一点都不痛苦,所以可以言笑晏晏答她的话,杏眼睁得大大的,落在两颗黛色瞳孔里的人影微动,唐零儿又听见自己说:“衾思,我以后不闹脾气了,你也别让我去另外一个地方,你没有家人,我也没有家人了,你当我的家人,以后,明天开始,你就拿我当你妹妹,好不好?”

“妹妹……”喃喃吐出两个字,唐零儿两手无力耷拉在椅子边,腹部搅动痉挛,她眼角刻笑紧紧捂住自己。

就当她的妹妹,其实,不用难过,至少,我能控制继续喜欢她……

门叩叩作响,安衾思站在窗台旁,两手被在身后,这样一个姿势她不知站了多久,等易宣敲门问她吃饭,才稍微挪动脚,像灌进铁一般,上次这般难以移动脚步,是站在一片死寂的战场,残骸血肉令她寸步难行。而眼下,她的目标,令她思量最多的不是瑞基所言的一切,那一切喧嚣,冷兵,热血都像一缕缕记忆吹停在四年前,昨日,虽听闻瑞基所言后含有诧异,但过于强烈的感觉容易消逝,又或者师叔说的那句“焦者不能成事”已经在她脑中刻成行动信条,忘不掉,也忆不起,眼下的她只是跟着身体走的一副躯壳,靠往日的信念走到此,可当一切不可预估的事摆在她面前,师叔,零儿,史朝义,安庆绪,父亲,突厥,零儿,中原,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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