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外的人(29)
“要，我上去找个人，你在这等我会吧。”
“好的。”代驾小哥爽快的应了下来。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同事都走光了，公司里显得尤其的空荡荡，皮鞋和大理石地面相触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回响。
郭康还是第一次这么晚来公司，他沿着台阶而上，慢慢感受了现在的心情，他在这个公司工作了四年，从大学毕业开始就在这里工作了。
他大学的时候学习金融学，遭到过家人的不理解和嘲笑，毕业后同学转行的转行，继续往上念的往上念，还有的就是到处投简历，找一个包吃包住，三险一金的小小文员工作。
而他选择离开故土，怀揣着梦想，做了一名北漂，也成了同学眼中的可怜人。
他想起第一次来这个公司面试的时候，MH还没有现在在金融圈中的地位，只是一家新上市没两年的投资公司，却因为势不可挡的发展趋势，成为金融圈中的一匹黑马。
他没有把这样的公司放在眼里，毕竟他听说MH的掌权人才23岁，MH即便气势再盛，也终有一天会断送在年轻人的年轻气盛里。
他无所畏惧的踏入了MH的大门，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掌权人慕远非。
他们同样年轻，慕远非甚至在年纪上比他还要小一岁，但是那种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天生的领导者的强大气场，却让他不由自主的瑟缩起来。
他要问自己什么呢？
他紧张不安。
他在面试MH金融之前，曾向别的公司投过简历，也接到过面试邀请，在面试官面前他侃侃而谈，最终全是因为他自己不满意而放弃了机会。
只有这一次，慕远非面试他的时候，他问他了一个无关专业知识的问题：“你为什么学习金融学？”
他当时懵住了，呐呐的道：“挣钱多……”
“在这行，可不代表你进入金融公司就会挣钱多，我们公司也有文员，月薪三千。”
慕远非隔着办公桌看他，“我看了你的简历，普通大学的应届毕业生，没有上市公司实习经验，不是留学生，不是硕士研究生，连211，985毕业都不是，你来应聘我公司的经管部门，是想看我们公司怎么面试人才？”
“不是……”
“那是什么？”他咄咄逼人。
郭康从未有过的自卑，“我想找份工作，想留在北京。”
他回答的糟透了。
“能留在北京的工作有很多。”慕远非无情道：“但凭你现在的学历和经验，是进不了我公司的管理部门，更拿不到四位数的工资。”
满分的成绩，优秀奖学金，社团名次，学校奖项……
他此刻才知道，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简历，在慕远非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他紧张的要死，也许当时脸红脖子粗，但后来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又蠢又勇气可嘉
“我知道，可我想试试，您可以把我放到别的部门，我能从基层做起……”
他听见慕远非嗤笑了一声。
“那你先回去吧。”
慕远非放下了他的简历，随意的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俨然是一副拒绝的姿态。
他也以为自己被拒绝了，他从未有过的沮丧。
“请您再考虑一下！我可以加班！”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朝慕远非鞠了一躬后，他却听到那把好听的声音，在他头顶响了起来。
“回去好好睡一觉，把你的心浮气躁睡干净，下周一上人事部报道，去管理部当实习生。”
连个试用期的员工都不是，可他却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而后他兢兢业业……
他看着慕远非带领着MH金融，从一家小有规模的上市公司，逐渐壮大成了首都金融圈的第一投资公司，看着它成了无法撼动的存在，成了许多怀揣梦想的青年想要踏入的金字塔。
当年面试他的还尤带一丝稚气的慕总裁，也变成了资金链顶端巨子慕总，他郭康，也成功进入MH经管部门，当了一名小小的职工，年薪百万。
……
后来想想，这是他大学毕业后，真正的第一份工作，也是第一份他没有主动要求工资，没有询问过福利待遇的工作。
他在这里一待就是四年，从只有书本上知识的新人，变成新人眼中的前辈。
慕远非没让他失望，他应该……也没让他失望吧……
“当当——”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襄乐吓了一跳，她停住了笔。
这个时间公司里不是已经没人了吗？怎么还有人敲门？
“没事。”
慕远非安抚她，“门已经锁了。”
“慕总？您在里面吗？”郭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您现在方便吗？我想和您聊聊……”
“稍等。”慕远非扬声道。
真的在？郭康激动的搓了搓手，“好好好。”
他虽然不知道慕远非在里面干嘛，但他绝对不会想到慕远非屋里有个娇。
下午的时候郭康才找过自己，请她参加聚会。她拒绝的时候，和他说是自己要去找老师补课的。
如果这时候被郭康发现她在慕远非办公室，那谎言不攻自破不说，没准还会闹出什么误会。
“怎，怎么办？”襄乐捧着书，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出是肯定出不去了，她四下寻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
“没事……”慕远非要安慰她，我可以找他出去谈。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她就跑到了他身边，指着他桌子底下的空隙，哀求道：“我能不能躲一下？”
那里刚好能够藏下一个人。
慕远非的神色顿时微妙起来，但是襄乐太紧张了，根本没注意到。
慕远非一言不发的移开腿，襄乐立即矮身钻了进去。
“好了……”她又羞又窘的说。
慕远非的唇角突然弯了弯，他身体半倾而下，轻声喊她：“宝贝儿。”
“……？”襄乐茫然的抬起头，他还从没有这样叫过自己。
慕远非的眼中带着一丝难以明辨的笑意，“这可是你自找的。”
“……？”
自找的……什么？襄乐茫然的看着他，可慕远非说完之后，就已经站起来去开门了。
听到郭康的声音，她吓得赶紧在桌子底下缩好。
郭康进来的时候，只觉得这办公室里气氛有点怪，但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可这里就只有慕远非自己一个人，又怎么会有气氛？
郭康疑惑的抓抓头发，在慕远非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
他的脚尖不巧踢到了桌脚，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声响。
襄乐捂住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慕总您还在加班啊？”
郭康和心心念念的姑娘就隔着一层木板，可他现在却毫无所觉。
郭康看慕远非办公桌上打开的文件，“这么多文件啊？”
慕远非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转了下椅子，从侧坐的姿势变成了正对着他，交叠起了双腿。
“……”郭康忽然看见他唇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难道喝酒太多已经眼花了？郭康晃了晃头，慕远非那抹笑意却转眼即逝，已经连半点痕迹都看不到了。
果然是我喝多了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高兴？
郭康忽觉自己的大脑有些当机。
慕远非身高腿长，叠起双腿的姿势，让他的脚不可避免的伸入桌下的空隙，本就狭窄的空间立即变得更加狭小起来。
他的脚尖已经触到了襄乐的肩膀，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襄乐不敢往后躲，怕弄出声音，小小的空间里顿时弥漫开一股皮革的淡淡气味，虽然不难闻，但、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皮鞋，还是不免又惊又愕。
从桌下的这个角度，襄乐看不到慕远非的脸，只能看到他胸口以下。
这可真糟糕。
她悄悄抬手捧住慕远非的鞋子，往一边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