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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您成功逃生(46)

越来越崭新的孤儿院。

——就像,时间在倒退。

而1919年3月11日,就是这个倒退的终点。

莫奕的心中陡然冒出这样的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们现在,或许进入了当天的时间线,而他们现在深处的,是当年的孤儿院。

他的呼吸猛的一窒。

刚才在餐厅门口时,莫奕看到,那个时钟仍然在倒着走,并没有停下的迹象——而那时,时钟的分钟和时针,正好指在5点40。

莫奕低头看看表:现在是5点20。

也就是说,在10分钟之后,那个正在倒着走的时钟的时间……正好和他腕表上正着走的时间相重合。

就仿佛是——两条时间线的重合一样。

正当莫奕心烦意乱地思考着的时候,王泽之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了过来:

“那个……请问能帮我一把吗?”

莫奕的眼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愣怔,仿佛没有意识到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似的,他循声望去,看到王泽之正一脸尴尬地捧着一把凌乱的绷带,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

一端的绷带胡乱地缠在他的脖子上,另外一端则绕在他的手上和肩膀上,还沾着一些伤药和半干的血迹,看上去狼狈不已。

莫奕了然:一个人给自己受伤的脖子缠绷带确实不是很容易。正好,现在硬着头皮思考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如换个思路。

莫奕一边想着,一边将那份文件向自己的背包里一塞,站起身来,走到王泽之的身旁,从他的手中接过绷带。

灵巧细长的手指里,长而雪白的绷带妥帖老实,一圈圈地绕在王泽之的脖子上,还在脖颈侧面用利落的手法用医用胶布封的严严实实。

莫奕的指尖无意识地擦过王泽之裸露在外的皮肤。

冰冷尖锐的触感几乎激的王泽之不由得一抖,温暖光滑的皮肤上瞬间被激起一次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地偏开头颅,想要躲开,却只感觉,莫奕冰冷的手下一秒便离开了他。

王泽之缩了缩肩膀,伸手摸了摸脖子,小心地不触碰自己的伤口,用掌心温暖的温度把自己接二连三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按了回去。

他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莫奕这是身体虚寒到什么程度,才会让手冷的像冰一样呢。

莫奕倒是没察觉王泽之心里的那点弯弯绕,他帮他最后封住绷带之后,重新直起身子,漫不经心地环视着整个大厅。

就在这时,莫奕发现了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整个大厅里面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不知从何时起,那三个人竟然不见了。

莫奕的心头狠狠一跳,一种奇异的不详的预感如同充满水的海绵一般,充满支配了他的所有感官,压迫的他几乎难以呼吸。

他向走廊的方向走了几步,屏住呼吸,侧耳谛听着。

走廊深处暗沉的死寂深处是透不进光的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声音一般,冷寂的安静犹如浸了水的毛巾,沉甸甸地压着人的口鼻。

莫奕又凑近了一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腕表——5点30

就在秒针划过表盘上的数字“12”时,整个大厅突然开始隐隐地震动起来,让莫奕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然后有些站立不稳地扶住墙壁,才勉勉强强稳住身形。

他再抬起头时,整个大厅都大变样了。

干净崭新的吊灯在头顶散发着明亮的光明,墨绿色的壁纸和暗棕色的地毯纹路清晰,门口的接待台上一尘不染。

与之前尘土蒙蒙的孤儿院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建筑了,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当莫奕和王泽之面面相觑之际。

黑暗的走廊深处,却突然传来了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以难以反应过来的速度,向他们这里逼近!

几乎下一秒就近在眼前!

第四十章

脚步声逼近。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滚烫的热血瞬间直冲耳膜,嗡嗡的白噪声使身周的声音瞬间远去。

肾上腺素直线彪高。

莫奕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的反应,身体就先于思想行动起来,他靠着危机关头爆发的力气,伸手一把拉着王泽之,向大厅的尽头的侧厅跑了过去。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就在身后!

危急关头,莫奕用手掌撑在已经焕然一新的矮柜上,然后一个纵身,翻到了侧厅内。

王泽之也瞬间反应了过来——他紧随其后,也翻身跃入侧厅之内,与莫奕一起矮下身子,然后尽量将自己缩的越小越好,让侧厅与大厅相隔的低矮柜台遮掩住二人的身形。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

脚步声进入了大厅内,在地板上敲击出急促而空洞的回响,近的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难以抑制的焦虑在心中蔓延开来。

他们的动作足够快吗?有没有被看到?

莫奕的心脏跳的极快,紧张的不确定性令他的额间渗出细密的汗水。

他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口鼻,防止自己的喘息声暴露自己的位置。

——但耳边仍然能够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恐慌的人所发出的焦躁的哮喘,令人也不由自主地把心提了起来。

莫奕微微侧了侧头,转眸看向蹲在自己身边的王泽之。

却对上了他同样看过来的目光。

王泽之的手也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口鼻,苍白汗湿的脸上泛着运动过后病态的红晕,一双棕色的眸子在镜片后睁的大大的,直直地看向莫奕。

莫奕一愣:如果不是王泽之……那会是谁。

大厅内的脚步声已经停住了,只有那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喉咙里地低沉嘶哑的“喝喝”在空阔的大厅内回响,令人不由得心里发毛。

莫奕小心地挪了挪身子,将脸贴到了柜台与墙之间的缝隙间,透过缝隙看了出去。

视野细而窄,几乎无法转动,莫奕艰难地寻找着角度——

他愣住了。

大厅的地面上一片血红,血迹还在不断地蔓延着,在血泊里躺着两条修长的腿,还在不停地抽搐蹬动着。

莫奕的目光沉了下来:这绝对不会是之前牺牲的那个新人,因为在整个大厅开始向崭新方向变化之后,那个新人的尸体就和她身下的鲜血一起已经不见了。

那又会是谁呢?

挣扎喘息的声音越发激烈,伴随着犹如破风箱一般的“喝喝”声,听起来格外的渗人。

就在这时,只见那双小腿的主人似乎找到了挣脱的机会,突然猛地一曲,随着一阵激烈的撕扯声,那人似乎站起了身来,离开了莫奕的视线范围内,接下来便是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与惊恐的喘息——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枪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封闭的室内响起,几乎将人的耳朵震的发麻。

随着枪声落下,喘息声归于寂静。

一具人的身体重重地倒向地板,身形恰巧进入了莫奕的视线范围内。

莫奕的双眼微不可见地瞪大。

那是孙小岩。

她由于惊恐而扭曲的面容上满是血迹,灰白的失去生气的面庞直直地对着侧厅的方向,暴突的眼球内满是血丝,凝聚着犹未散去的恐惧。

她的嘴大张着,混合着唾液和血肉碎片的鲜血顺着下巴滑下,她白皙细长的脖子上有一条整齐的切口,避开动脉切断了喉管与声带,露出血红的筋膜。

莫奕抿抿唇,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刚才他在大厅里听到的,应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是追逐者,一个是受害者。

而之所以自从刚才以来被追逐的孙小岩都如此安静,是因为她不是不想叫——而是不能。

莫奕的目光再次落在尸体上。

鲜血汩汩从尸体胸口的大洞流出,与她喉咙间的鲜血汇聚在一起,聚成一片血泊。

——恰好与之前死去的那个新人胸口的大洞位置大小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