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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笙(11)

作者: 南墨离 阅读记录

行至最西侧时,见前面不远处的一座禅院门前站着几名带刀护卫。

云亭耳驻足看了看,转头问听风,“陆家来人了?”

听风颔首答道:“是啊,少爷您忘了,今日普云大师云游回来,陆家长房大公子来找大师治病的。”

云亭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又看了看那边,便打算离开。

他与陆家大房一向没什么交情,若是陆铮在这儿,进去打声招呼还行,可大房那位郑郡君,还是算了吧。

打定主意要走,云亭便不再停留,而是加快脚步转身离开。

谁知刚走没几步,便迎头碰上一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身黑色劲装,身量堂堂,一头墨发整齐的束在脑后,面若刀削,目若寒星,使人不敢与其对视。

他全身上下除了腰间的鞶带上打着一枚黑金带扣,再无其他配饰,端的是英姿飒爽、卓尔不群。

“陆铮,原来你也在这啊!”云亭面上一喜,随即伸手敲了陆铮肩膀一下。

显而易见,二人应该是极为熟悉的。

“文兄。”陆铮见对面之人是云亭,眸中寒芒褪去,但也只是颔首示意了一下,算作回应。

谁知云亭听见他的回应,当即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

见两旁皆无旁人,云亭才暗暗松了口气,啧了一声,又狠敲了陆铮一下。

“你这小子,都说了叫我云亭兄便是,你怎么又忘了!”

陆铮不解的皱了皱眉,“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文兄怎么如此在意?你从前倒不像这般拘泥纠结之人?况且去岁你生辰的时候,不是你自己说的,不许我们称呼你的表字,说显不出你虚长一岁的优势么?”

云亭被陆铮的话堵得一愣,半天找不出话来反驳解释。

对呀,如何反驳?怎么解释?

这小子说的话都是自己从前说的啊!

去岁生辰之时,一众知交好友同桌宴饮,自己是说过不许他们再以表字称呼,可现如今,他又反悔了呀!

不对,什么反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可轻言反悔!

他不过是,没能及时在某位好友面前表露真实身份,如今怕乍然被旁人戳破,会影响他与友人之间的情谊罢了。

朋友相交,贵在真诚。

可他与那位友人结识之时,正是不便道明真身的时候,待渐渐熟悉之后,屡次想要开口解释,却都犹豫了。

最后一拖再拖,便拖到了今日,将自己拖进了如此两难的境地。

如今说与不说,只怕友人都会有想法。

便是友人大度宽和,明着不说,心中总归也会有些不舒服的。

而这恰恰,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了彼此间的情谊。

罢了罢了,还是找一日,将这件事情如实相告了吧,自己坦白,总比被旁人忽然戳穿了要好……

大不了,豁出去些面子,任那人处罚便是。

想通了之后,云亭,应该说文韬,即文国公嫡长孙,当今文皇后之嫡亲外甥便不再纠结。

而是爽朗一笑,对陆铮道:“你回来已有几日了,什么时候得空,出来喝一杯?大家伙可都念叨你多时了,我们知道你忙,可这回是太子殿下做东,你总得卖殿下个面子吧!”

想到几位好友,陆铮心中一暖,眼底露出几分笑意,颔首应道:“这几日我都有空,若殿下定好了时间,我定欣然赴约。”

文韬闻言眉眼一弯,抚掌道:“那便如此说定了,我待会儿便去见殿下,跟殿下说你已经应了这事,届时你可别再反悔。”

“我何时反悔过?”陆铮剑眉微挑,唇角隐隐勾起,竟让他本来刚正坚毅的面容,隐隐有些邪魅。

“你这小子!”文韬听他这般回答,心中是又气又好笑,最后着实无奈,只能失笑摇了摇头。

到底是谁说这小子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

真该让那些人看看,眼前这个连一句话的亏都不肯吃的小子,可是他们口中那位完美无缺的少年将军!

也不对,陆铮身上也是有缺憾的,且还是无法弥补的缺憾,那便是他的亲事……

克妻的名声一天不能消除,陆铮只怕都难以再结一门圆满的亲事!

只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跟着人云亦云,胡说八道,败了陆铮的名声,他如今不过十六,家世门第,长相抱负皆为上等,却连一门相当的婚事都定不了!

实在可恨可叹……

思及此,文韬暗暗叹了口气,再没了与陆铮斗嘴的心思,转而说起了别的事。

“对了,你大哥怎么样了?”文韬问。

陆铮闻言面色凝了凝,摇头道:“据说被普云大师诊治过,已经有了起色。”

文韬听他这样说,便明白陆铭的身子还是没有多少好转。

想到陆家长房的情况,文韬便没有再问下去,只又与陆铮闲话几许,便拱手告辞了。

陆铮亦拱手回礼相送,看着文韬主仆离开之后,才转身回了陆家所在的院子。

第15章 师徒

回到院中,刚走至厢房门前,陆铮便听里面传来普云大师浑厚的声音。

大师说:“大公子此症乃多年顽疾,恕贫僧无能,怕是没有太大把握,能治好大公子。”

普云大师话音刚落,便听郑氏凄厉的声音响起。

“大师,我求您了,家夫已去,只给我留下这一儿一女,铭儿就是我的命根子,大师若不救他,我也活不下去了啊!”

说罢,又听得扑通一声闷响。

接着就听丫鬟婆子齐齐喊着“大夫人您别这样”,“大夫人当心自己的身子”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陆铮眉心微微一皱,心底深处划过一丝无奈。

听这话音,大伯母多半是又跪下去了。

他知道大伯母忧心大哥的身子,他们也都一样的担忧,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因为自家之事,为难别人。

陆铮暗暗摇了摇头,推开了房门。

一进去,果然见里面一片混乱。

母亲和祖母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轮番哄劝,大伯母却仍然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普云大师手中的佛珠转的飞快,面上似有些为难。

过了一会儿,大师忽然垂首看向郑氏,“不知夫人可知飞云针法?”

听见大师开口,郑氏的哭声戛然而止,然后忙不迭地点头答道:“知道知道,就是前朝杏林圣手蒲飞云所创的那套针法吧?听说那套针法可打通人体经脉,大师,您可是要为小儿行这套针法?”

说罢,郑氏便一脸狂热地看向普云大师。

普云大师见状忙道:“夫人莫要误会,并非贫僧,夫人既知这套针法,那便也应该知道,这套针法是只有女子才能学的。”

郑氏闻言瞬间便又颓丧下去,面上隐隐现出几分绝望。

她为了儿子的病,曾翻阅过诸多医药典籍,这飞云针法,便是医书上看来的。

据传,这套针法是蒲飞云专门为他师妹所创,只有女子才能习承,普云大师虽为出家人,可却也是实打实的男子啊!

难道,她的铭儿真的没救了吗?

“夫人莫急,”大师见郑氏面色惨淡,忙又道,“贫僧几年前游方之时,曾偶然收过一名俗家弟子,小徒不才,正巧学过这套针法,贫僧怜夫人一片慈母情怀,故而才提了此事,若是夫人信得过小徒,贫僧愿请她前来一试,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郑氏听了普云大师这话,瞬间又精神了起来,冲普云大师猛地点点头,“大师的徒弟,我自是信得过的!不知大师的徒弟现在何处?若是她能治好我儿,她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她!”

反正再坏不过如此,行与不行,总得试上一试,才能知晓。

普云大师念了声佛号,说:“世间一切皆有缘法,可巧今日小徒也随家人前来上香,夫人且等等,贫僧这就派人去请小徒过来。”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郑氏闻言喜得便要伏地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