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急匆匆地进了主帅的屋子,开口就是:“你不能去太子那里!?”
冉闵手拿一本兵书,正在研究,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慕容恪道:“你只需要对一人尽忠,那就是皇帝,皇子们的党争绝对不要参与。”
冉闵缓缓放下书,慢悠悠地倒茶喝。
慕容恪急道:“你这闷葫芦,倒是给句话呀!三皇子派人来找过我几次了,我都推脱太忙,从不去他那边,就是不能参加他们的斗争,你若私下去了太子府,就是向人表态,你是站太子的。”
冉闵想了想,反问他:“三皇子来找你干嘛!?”
“废话,还能干嘛,当然是拉拢,太子若被废,三皇子的希望很大。”
冉闵警觉地看了看外面,小声道:“太子被什么废什么的!心里晓得就行了,不要说出来,当心隔墙有耳。”
慕容恪靠过来悄悄道:“前太子九年前造反,被皇叔亲手斩杀。皇叔深知长幼不分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不会轻易再废太子。三皇子静观太子与五皇子的争斗,就是为了坐收渔利。目前的局势,你我不能站队任何一方,要不停的向皇上表明态度,我们只站皇上。”
冉闵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轻笑道:“你也不太笨嘛!怎么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愚笨不可及的人吗!?”
慕容恪知道这话又摸着他虎须了,也跟着笑道:“呵呵,莫生气嘛,我不是怕你冲动嘛!”
左右瞧了一下,小声问:“其实我一直没搞清楚,前太子为何被废!?!”
冉闵淡漠地说:“前太子喜欢搜集美貌姬妾,将美人们排好队全部斩杀,再将美人烹煮。还与同僚们一边分食,一边看着美人的头颅品评味道。后来造反未隧,被义父亲赐死!”
慕容恪想到这个画面,涌上恶心之感,只觉胃肠翻滚,极不舒服。
冉闵站起来,取下佩剑道:“来活动活动筋骨吧!待会打完架,一起洗澡。”
慕容恪:“……”
当晚,闵军主帅的屋子打得天翻地复,家具这些都被砍烂了,大家都知道,闵将军和慕容恪因为一点小口角起了纠纷,又刀剑互拼起来了。
太子听闻此消息,知道冉闵不去他太子府了,只好作摆。
……
俩兄弟的暗斗开始发展到台面上,五皇子在太尉府里造个大殿,起名“宣光殿”,大梁长九丈。
太子名叫石宣,这个“宣光殿”的“光”字,有“死光”、“灭光”多种含义,明显就是冲他来的。
大怒之下,太子命人杀了工匠,把大梁截断。
五皇子知道了,命人重建,还要把大梁造十丈。
太子听说后,对亲信说:“他到底有多厚的背景,才能这么凶悍地与我对抗!?背后替他撑腰的,才是我们的对手。你们若把他杀了,我就把他的封地都赏给你们。他死了,父皇一定要去奔丧,我就乘机行大事。”
几位亲信为了助太子登大位,寻了机会下手。
五皇子晚上要与下属在东明观吃饭!
太子让亲信从猕猴梯进入观内……
石虎听闻五皇子被杀,死前被人砍掉手足、双眼刺烂、破肚惨死的时候,当场气得昏倒,倒在龙榻上昏迷好长时间。
醒来后,石虎要立即奔赴爱子的丧礼,却被大臣拦住,不让。
大臣们跪拜在地上,不停地叩头道:“皇上,五皇子死得蹊跷,您不能去。可能祸起萧墙。”
石虎气得大叫:“我的好儿子逝了,为父的为什么不能去!?”
国师大和尚手拿檀香佛珠,一边观天相,一边道:“天星显现,这是祸乱将要来临的兆头,皇上不必参与它。”
经多方劝阻,石虎终于没有去。
石虎虽然没亲自去,却要求文武百官都去参加五皇子的葬礼。
慕容恪跟在冉闵身边,倆人一起跪拜在灵前。
太子一行人,大摇大摆地来到灵堂,不仅不哭,还面露笑容,发出“呵呵!呵呵!”的笑声。
百官看在眼里,无人敢说一句话。
太子路过跪拜在地的冉闵时,故意用鞋子踩冉闵的手掌,冉闵不敢缩回,任由太子踩手。
官员看到太子这副得行,知道太子心里不喜欢冉闵。
甚至有人想,太子莫不是接下来要对付冉闵了吗!?
只有冉闵和慕容恪清楚,太子踩冉闵的手掌,只是为了泄心头之恨:当初我要拉拢你,特邀你来行宫,你却持观望态度,以为我会被废。现在你看见啦!五皇子已死,我能稳坐太子之位了。于是给冉闵一个教训。
太子走到棺前,把寿被掀开看着五皇子的尸体,表情很是满意,又大笑着离去。
石虎没来,太子错过了这次暗杀的机会,回府后想不过味,又将五皇子身边的将军参事和近臣抓捕,说他们合谋杀了五皇子。
……
冉闵一直板着脸,回了闵军大营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慕容恪知道他受到太子的排挤,心情极度不好。
冉闵黑着脸,命人都退下,不准来打扰他。
慕容恪以端茶为由进了冉闵的主帅正屋,其实平日的端茶递水不用慕容恪亲力亲为,但此时,很有必要他亲自来。
“依闵弟看,五皇子是谁杀的!?”
冉闵想着心事,对慕容恪的出现表示不满,不搭理他。
慕容恪自顾自地说:“皇叔曾经当众说后悔立太子,还说当初应该立五皇子为太子,现在五皇子被杀,他身边的人居然召供是他们合谋杀了五皇子!!太子来灵堂,不哭反笑,闵弟你说奇不奇怪!?”
冉闵不耐烦:“好了,你让我清静一下。有什么奇怪的!?真正的凶手肯定要假装悲伤,以防露馅,凶手还能笑出来!?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冉闵微怒:“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也别说。出去,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冉闵:“……”
慕容恪看他的模样,反而乐了:“闵弟生气的样子很好看,但我不喜欢看到你生别人的气,我只喜欢见你生我的气。”
冉闵听他这么说,知道没这么容易打发他,干脆就问他:“如今这局面,你是怎么看的,说说吧!”
慕容恪就等他这句话,当即道:“太子绝不能入主东宫,否则将成大患!”
太子能不能入主东宫,慕容恪没有资格谈论,冉闵更不能谈。
冉闵翻了个白眼,刚下去的火气,又冒出来了:“我他妈.的就不该问你的看法,你都说些什么狗屁话!?”强行压住脾气,又道:“还是老规矩,咱俩不谈国家大事,谈不拢,只能谈风花雪月!你现在给我出去,离开我的屋子,马上。”
慕容恪偏要说:“太子拉拢你,你却拒绝了。身为皇太子,也是未来的皇帝,居然当众踩你的手掌。可见太子是个气量狹小的人,还未登基就这般急不可耐的对付你,也不怕得罪了你!?要知道,闵弟是汉军首领,虽然旗下汉军只有七万人,却是百战百胜之军,太子这般……”
话未说完,冉闵一只茶杯甩过去,直砸他的脸。
慕容恪巧妙侧身,躲了开去。
冉闵怒道:“滚——立即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
刚才这些话,又犯了冉闵的忌讳,将不能说的话,反复拿到台面上来说道,也只有慕容恪有这胆量。
慕容恪一反平时听了“滚”字就发脾气,反倒笑起来:“闵弟莫要生气,只因局势变化太快!闵弟曾经说过,现在皇叔是君,你是臣,他日太子为君,你亦为臣。闵弟还说过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且绝无可能造反!!这些话真是讽刺。若太子做了皇帝,闵弟成为阶下囚是最好的结局,或者性命不保,甚至牵连家人也是有可能的。”
冉闵就不说话了,又生气地坐下,因为这话说中了他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