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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83)

她的弟弟沈飞卿,也是仰赖傅家的提拔,进了清贵吏部,又外放齐州的肥差。

沈氏是长姐,幼时没少照顾弟弟,哪怕到了如今,也时常帮衬,为弟弟打算。

倘若沈月仪能留在傅家,与沈家而言,无疑又添了道助力。而内侄女进了二房,她也不必担心有人来染指中馈权柄的问题。是以梅氏和沈月仪探问时,她便默许,甚至在梅氏打算探问老夫人态度时,帮着递了个话茬。

谁知道,当时傅老夫人没表态,只单独跟沈月仪说了那般古怪的话。

沈氏那时只以为那位老眼昏花,没瞧破沈月仪的心思,便不甚放在心上,甚至在婆媳单独相处时,旁敲侧击地隐晦提醒。

谁知道那日在寿安堂,老夫人竟说出让攸桐协助操持宴席的话。

那安排犹如一记警钟敲在沈氏头顶。

让魏氏帮着料理内宅之事,是老夫人有意挖坑,还是暗示要将魏氏留在傅家。

沈氏猜不透,今日傍晚从寿安堂出来时,便以沈月仪知道老夫人喜好、让她帮着挑花样为由,将侄女带到了东院她的屋里。此处不像寿安堂,内外都是她的人,不用太避讳的,进了屋掩上门,沈氏便问侄女在寿安堂处境如何。

谁知沈月仪一提此事,眼圈就红了。

“侄女的心事,姑姑也知道。就是再活两辈子,都未必能再碰上傅将军那样的人物。是以前阵子,哪怕豁出这张脸不要,也在老夫人跟前讨巧卖乖,为的是我,也是为了沈家。”

“我知道。”沈氏握着她的手,温声道:“若此事能成,咱们沈家在齐州,就能有一席之地。毕竟……”

她叹了口气,没敢深说。

若搁在从前,傅德明是嫡长子,老太爷战死后,军政大权便都在长房。再往后,这节度使的位子,也该落到她的儿子手里,届时沈飞卿是节度使的舅舅,有她在,处境自然无虞。偏巧傅德明腿受了伤没法领兵,二房的傅煜又太过出色,锋芒轻易盖过几位堂兄,以至于军权悉数落在二房父子手里。

傅家的势力全靠军权支撑,沈氏当然清楚。

如今傅德明兄弟和睦,但到了儿孙辈头上呢?

节度使的位子,必定会落在傅煜手里。

届时傅家开枝散叶,傅煜自有他的舅舅和亲戚要照拂,沈飞卿算得上什么?

外面的事她无从插手,儿子们的本事摆在那里,傅德明早就清楚明白地说过,军权由能者掌之,她也不敢插嘴,奢望由儿子取代傅煜。但内宅里的事,却是老夫人做主,倘若有可能,她仍想将内侄女留下,两全其美。

原本极有希望的事,却因老夫人那隐晦的态度,忽而坎坷起来。

沈氏忧心忡忡,揽着侄女肩膀,低声道:“她可说了什么?”

“她……”沈月仪脸上一红,却仍低声道:“她又问我中意怎样的男子,侄女推不过去,说中意文武兼修的武将。”这话到底叫人羞窘,她声如蚊讷,脸颊微红,却哽咽了下,道:“老夫人当时说了几位小将,却独独没提他。”

这是个不好的苗头。

倘若老夫人真有意留沈月仪在此,那般明显的暗示下,岂会顾左右而言他?

沈氏心里没了底,想着魏氏要协助操持中馈的事,愈发烦躁。

原想着撕破老脸不要,到老夫人跟前说个清楚,谁知没等她寻到时机开口,月生的百岁宴上,老夫人却是将态度摆了个明明白白。

第65章 秘密

傅家四代同堂, 这是头一回为曾孙摆百岁宴, 自是十分热闹。

七月原本暑热, 因昨晚下了场雨, 云层未散, 这日倒是难得的清爽。齐州城的高门贵户、官员富商, 但凡跟傅家有交情的,或是亲自登门道贺,或是送礼到门前,两位大管事亲自盯着, 能收的登记入册,不能收的笑脸婉拒,门庭往来若市。

宴席摆在后园,男客女眷分坐两处,傅德明夫妇分头张罗。

傅老夫人上了年纪,由仆妇拿着青竹小轿抬过去,坐在临水的抱厦里,旁边是傅澜音和沈月仪两个姑娘,身后仆妇丫鬟环立。久居尊位的老夫人,哪怕私下里精神不济、有许多烦恼, 这等场合却仍端着端贵架势, 秋香色团花锦衣质地贵重、绣工精绝,银白的发髻间只插了金镶玉的簪子, 简素而不失端庄。

女客们众星捧月般围坐在旁, 或是关怀身体, 或是拉些家常,满屋氛围和气。

瞧着那两位姑娘,傅澜音无人不知,沈月仪则颇面生了——她到齐州后,大半时间都陪伴在寿安堂里,甚少出府,认识的人不多。

便有人笑着问起。

老夫人只说她是沈氏的内侄女,性情温婉和气,知书达理,很是夸赞了一通。

底下有闻弦歌而知雅意的,跟傅家又颇亲近的,就势笑着打趣道:“老夫人跟前的姑娘,果真都是水灵灵的。沈姑娘可许人家了吗?若还没落定,我可要赶早了,就是抢不到澜音姑娘,能把沈姑娘娶进门,也是福气。”

沈月仪比傅澜音年长,确实是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老夫人睇了沈月仪一眼,颇为喜爱般牵着她手拍了拍,旋即笑道:“还没说定人家呢。月仪性子体贴,若不是昭儿年纪小,我哪舍得便宜旁人,可惜了,也只能从外头挑个好郎君给她。咱们齐州城的儿郎个个出挑,你们若有意,先过她姑母那一关,再来我这里吧。”

这态度虽似打趣,却也不是玩笑话。

底下众人皆知沈氏在傅家的地位,有几位意动的,果真暗自打量起来。

沈月仪陪坐在旁边,面上泛红,只露娇羞之态,一颗心却渐渐凉了下去。

旁边沈氏焉能不知其意?老夫人若当真想为沈月仪的婚事做主,暗里打探找个稳妥的便罢,何必这般昭然于众,这话怕是说给她听的——婆媳俩在府里处了二十余年,因她会看眼色退让讨好,还没闹过矛盾。这话若当面挑破,难免尴尬。老夫人这般行事,当众给足了她面子,却也将大蒜挑得明白,断她念想。

沈氏心里添了忧虑,面上却只能含笑,感激婆母对自家侄女的照顾,不敢错一星半点。

片刻后,待这话题揭过去,才朝沈月仪递个眼色。

沈月仪会意,又觉在这里如坐针毡,便往老夫人身边强笑耳语两句,而后起身去里屋。

从满心期待,到希望破灭,再到今日当众被点醒,她强颜娇羞地坐在那,心里却尽是酸涩苦楚,只觉万般巧语体贴都没能说动老夫人,数月苦心,功亏一篑。

到了里屋坐下,听见外面攸桐陪着女客进屋,跟众人说笑,心里愈来愈不忿。

她既倾心傅煜,一门心思想钻到南楼,便只觉魏攸桐空有美貌、声名不佳,又不会讨长辈的欢心,实在配不上傅煜。起初心里暗存鄙夷,渐而转为自怨自艾,觉得是魏氏捷足先登,才令她错失良机,到如今满腔愤懑,灰心之下,更是添了怒恨。

满脸灰败地回思先前的事,她又猛然意识到,先前的努力或许都用错了方向。

一动不如一静,指望老夫人帮她已成奢望,但倘若魏氏行止有差,挪出南楼的位子……

这念头冒出来时,沈月仪便如溺水之人看到救命的枯枝,心里猛的一跳。

……

外面厅里,攸桐此刻却没那等闲心。

沈家母女那点子心破事,她当然瞧得出来,不过沈月仪先前还算谨慎,虽上蹿下跳地打探消息,却还没犯到她跟前来,因忌惮傅煜的威名,更不敢到南楼生事。攸桐闲得没事,管那闲人作甚?

今日宾客如云,她是少夫人,须帮着沈氏接待女客,晨起便没怎么歇过。

这会儿宾客来得差不多,离开宴的时辰已是不远。

沈氏跟一位女客寒暄罢,抽空便朝她走来,脸上笑容和善,“厨房那边宴席想必备得差不多了。老夫人叮嘱的那几道菜都要呈上主桌,你院里那个厨娘做得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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