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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2)

“姑娘生得好看,哪怕不涂脂抹粉,都能把那起子红着眼的比下去!”

攸桐闻之莞尔,清了清嗓子,抬步往门口走,挺秀淡然,从容不迫。

厚帘掀起,里头是一方檀木底座的美人纱屏,屋中言笑晏晏,甜香熏得浓烈。

攸桐绕过纱屏,漫不经心扫了一圈,而后朝着末尾留出的空座走过去。她是赶着开戏过来的,屋里人聚得齐全,又都抱了看戏的态度,待她进门,满屋目光便都投了过来。

不得不说,攸桐这张脸生得实在招眼。

满头青丝柔顺得如同墨缎,两鬓如鸦,那张脸却格外白嫩,上等细瓷似的,不见半点瑕疵,她的气色也不错,两颊轻著胭脂,柔润生晕。那双眼睛最美,黛眉之下两眼如杏,名家着笔画出来一般,灵动而曼妙,天然几分婉转妖娆,眼波却又收敛得恰到好处。

“妖精!”徐渺暗自骂了一句,偷觑神色,不由觉得失望。

原以为经了那样的事,魏攸桐必定饱受打击,哪怕强撑着来赴宴,也该郁郁失落。谁知跟前的人虽消瘦了许多,却仍光彩照人,那双眼睛神采奕奕,灵动灼然,竟比从前更添几分丽色。

更别说珠钗点缀,锦衣装饰,脸蛋嵌在昭君兜绒白的狐狸毛间,雪中娇萼般动人。

这般容貌,她姐姐再怎么打扮,都比不上。

不过那又如何?能嫁进皇家的终是她的姐姐,而魏攸桐只剩这副皮囊和满城骂名。

徐渺想至此处,心里的气顺了点,重归春风得意,声音似笑非笑,“魏姑娘可算来了。身子都好了吗?”

“好多了,多谢记挂。”攸桐回身将披风递给春草,耳畔红珠轻晃,仿佛没察觉周遭目光。

徐渺挑了挑眉,意似不信。

旁边有跟她交好的姑娘接过话茬,笑道:“还以为受了冰湖里的寒气,得养几个月不能见人呢。魏姑娘,往后可别做这般傻事了,给府里蒙羞不说,女儿家的清名毁了,往后就没法做人了。”

“还真的……很傻。”攸桐仿佛没听出讥讽奚落,将尾音拉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多半是嘲笑看戏的,也有同情关怀的,只因碍于流言,都犹豫存疑,不肯跟她对视。

她笑了笑,将目光定在徐渺脸上。

“真傻。”她又叹息,“从前太天真,以为世上大多是好人,觉得旁人说的话都是掏心掏肺,轻易就信了。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终究是隔着肚皮的。”

在场众人还当她要抱怨许朝宗的移情别恋,就等着听她吐苦水,谁知攸桐话锋一转,道:“徐姑娘,你姐姐跟我也算相交一场,从前在上林苑,我还救过她。这阵子没见着她,想必是忙着备嫁,称心如意。你回去转告一声,叫她往后多留心,尤其是身边那些说亲道热的,更得防着。可别学我,被人踩着算计了都不知道,还给人递凳子呢。”

这话着实如一盆滚烫的水兜头浇下,淋得徐渺面红耳赤。

——徐淑当初赶着魏攸桐做闺中密友,就是冲着许朝宗去的,徐家上下心知肚明。如今被人当众戳到心虚处,顿时恼羞成怒。

她涨红了脸,腾地站起身来,指着攸桐道:“你……”

“我是前车之鉴,好言相劝。你急什么?”攸桐慢条斯理地起身,“快开戏了吧,喝口茶消消火。”

她是掐着点儿来的,为的便是见好就收,不多纠缠。

外头国公府的少夫人正好含笑走来,请各位姑娘去听戏赏梅。

徐渺毕竟是客,趁着主人不在时嚼舌根便罢,哪里敢在这儿闹,只好压住火气。过后各自落座,丝竹笙箫里偶尔交头接耳,攸桐也只当没瞧见,安心坐着看戏——越国公府的厨子是宫里当过差的,极擅糕点,她跟前的鸳鸯卷和金乳酥做得香甜柔软,极合胃口。

攸桐慢慢品尝,待两折戏唱罢,却见母亲身旁的大丫鬟金珠匆匆走来。

“夫人说有急事,让姑娘跟她赶紧回府去呢。”金珠说着,便帮她取了披风。

攸桐诧异,“什么事这么急?”

“听说……”金珠咬唇迟疑了下,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有人来提亲。”

有人提亲?这满城流言蜚语,她站在风口浪尖遭人唾骂的关头,竟会有人来提亲?

攸桐呆住了。

第2章 待嫁

魏家算是书香门第,出过几位皇子伴读,只是文风虽盛,却不太会当官。几代传承下来,虽受过皇家隆恩,却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待皇位更替后便打回原形。

如今男人们散在六部做事,有点子权柄,却没扎太深的根基。

先前碍着许朝宗,旁对魏家人敬重几分,待睿王妃的位子花落别家,徐家那脏水铺天盖地地泼过来,魏家无力回击,又被人嗤笑,着实气坏了老夫人。

事情刚出来时,长辈们没少责备魏攸桐,只说是她行事骄矜失了睿王的心,又闹出投水的事,搅得事情人尽皆知,真真丢尽了府里的脸。还是魏夫人心疼女儿,怕她闷在府里难受,听她说想赴宴,便带出门来。

如今既是有急事,母女俩便乘马车赶回,进府后直奔老夫人住的庆华堂。

庆华堂外栽了许多松柏,冬日里苍翠郁青,点点白雪还没融尽。

仆妇打起帘子,攸桐走进门去,便闻到一股浓重的檀香味道。

魏老夫人爱礼佛,住处设着小佛堂,屋里也熏了叫人凝心静气的檀香。可惜她性子燥,活了一辈子也没能改,见攸桐走到跟前,那张脸就沉了下来,手里捂着暖炉,皱眉责备道:“叫你在府里好生将养,怎又跑出去了?”

“是媳妇带呦呦去的,母亲别生气。”魏夫人赶紧解释。

呦呦是攸桐的小名,老夫人从前疼爱这准皇家儿媳的孙女,也常这样唤。

只是如今时移世易,能光耀门楣的孙女为家族蒙羞,让魏家受尽耻笑,她那点疼爱也跟着烟消云散了。遂沉着张脸,嘱咐道:“回院里好生待着,别再出门乱跑。这回提亲的人极好,若你不知悔改,还做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事,落人耻笑,这辈子休想再碰见好人家!”

攸桐站在跟前,耷拉着脑袋,“孙女知道了。”

“往后待人接物,也该谦卑谨慎,不许再骄纵任性!外头传言那样厉害,你这性子着实得改了,没得行事糊涂,落人笑柄!”

老夫人接着责备教训,一副恨她不成器的模样。

攸桐应了声,心里暗自哂笑。

魏攸桐能养出骄矜傲慢的性子,其实跟老夫人脱不开关系。

从前许朝宗满口深情,老夫人觉得王妃之位唾手可得,未免得意,不自觉流露出自得倨傲之态。魏攸桐跟在她身边,难免耳濡目染,生出高傲之心,偶尔行事有错,爹娘要教导时,老夫人也都护着。时日一长,魏攸桐有恃无恐,便日益骄矜。

如今栽了跟头,倒是翻脸不认了。

不过骄矜无益,这教训到底是对的。攸桐老实听她唠叨,足足站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听老夫人道:“回去静心抄书去,我跟你娘有事商议。这阵子不许出门!”

攸桐平白挨了顿臭骂,出了庆华堂,仍是一头雾水。

——看样子,老夫人对提亲的人家很满意,会是谁呢?

不过这会儿显然没法细问,遂出了门,往她处的西阁走。

因怕引来责骂,她起初走得很规矩,环佩宫绦压在腰间,脚步不疾不徐,裙角都不敢扬起。待离了庆华堂,渐渐的脚步轻快起来,甚至露出浅笑。

春草紧跟在后,越看越是疑惑。

她是攸桐的贴身丫鬟,刚才跟进屋中,将老夫人那通数落教训听得真切。搁在从前,姑娘心思敏感细腻,挨了这顿训,必定要偷着哭一场。何况姑娘对睿王殿下用情极深,听说要嫁给旁人,断乎不肯。

谁知道如今她竟是浑不在乎?

也好。否则心思太重,难免又要自苦自怨,想不开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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