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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141)

心里的惊恐畏惧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消失殆尽,她看到他疯虎般冲进火场,也相信他能待她走出去,安然无恙。

攸桐靠在他的怀里,闭了眼睛,竭力屏住呼吸。

……

东林寺外,傅德清眼睁睁放走魏天泽,脸色沉黑。

目光越过火焰浓烟,紧紧盯着那座七层木塔,看到傅煜腾身窜上去,抱着攸桐跃下来时,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松,当即喝命属下去追。回头扫了眼,傅昭和贺清澜仍昏迷未醒,由护卫层层护着。

漫天烟尘,火势渐渐出了东林寺,往周遭山林蔓延。

傅德清半生戎马,扛着十数万将士和数州百姓的性命,没资格以身犯险,便死盯着。

看到熟悉的身影闯出来,傅德清绷着的脸总算稍稍松弛,忙迎过去。

傅煜那身衣裳烧得狼狈,脸上沾满了烟尘,眼睛通红。

闯出火海,他片刻都不敢逗留,疾风般掠过傅德清身侧,迅速往远处飞奔。直到远离火场,没了那些呛鼻的烟尘,才筋疲力竭地跪坐在地上,轻轻放下攸桐,让她靠着躺在他怀里。紧绷的精神松弛后,脑壳的疼痛才骤然袭来,想山崩地裂,昏重又尖锐。

他抬手扶着脑袋,脸上是极力忍耐的痛苦神情。

这儿地势开阔,山峰呼呼吹过来,带着萧瑟凉意。

攸桐浑身湿透,衣裳紧着身段,双眸仍紧闭,身体却微微瑟缩。

傅煜忙解下外裳,裹在她的身上。

见那张细腻柔白如玉的脸颊沾满烟尘,便撕了一段衣襟,慢慢帮她擦干净。

待傅德清赶来时,就见这位名震边塞的新任永宁节度使只穿了身中衣,盘膝坐在荒草山坡上,怀里抱着昏睡的女人。他皱了皱眉,催马过去,解了披风丢给他,而后翻身下马走过去,“她怎样了?”

“还好。”傅煜沉声,嗓音被浓烟熏得微哑。

傅德清不放心,蹲身看了看,又伸手往攸桐鼻端探了探,见她神情虽苍白虚弱,呼吸却渐渐顺畅,便放了心。再回头瞅了瞅还没醒的小儿子,只觉头疼恨极,沉声道:“这回抓到魏天泽,必得杀了!”

“碎尸万段。”傅煜咬牙。

傅德清沉默了下,却仍道:“这回你行事莽撞,不是节度使该有的作为。”

更不是以为图谋天下,将来要登临帝位的男人该有的作为。

这么些将士,派谁去都行,你身上担子太重,不该拿性命去拼。

傅煜知道他的意思。

眼皮微微动了下,他收紧手臂,抱紧怀里的攸桐。

“我不后悔。”他说完,又补充道:“她陷入险境是为昭儿。”

“为了昭儿?”

傅煜颔首,“那报信的纸条是她写的。”

傅德清愣住,片刻后,才猜出其中关窍——傅昭被捉,显然是因碰见了逃狱出去的魏天泽,攸桐能将那纸条安然递出来,可见当时她并无危险。但傅家报信用的铜哨声音独特,能传出极远,魏天泽久在傅家军中,岂能听不出来?攸桐那哨声将傅昭的消息递了出来,却也引来了虎狼,令自身陷入险境,以至于被魏天泽挟持,险些命丧火海。

他心中震动,瞧着这位前儿媳,半天都说出半个字来。

第109章 蹭饭

攸桐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身底下锦褥厚软, 红绡软帐垂落, 遮断外头的光线,床榻内昏暗得很。她不知睡了多久, 脑袋里仍觉得混沌, 那种梦里都挥之不去的疼痛残存,鼻端的呛人烟尘却消失了, 换成丝丝蕴藉的玉华香——这是她在居处常熏的,熟悉之极。

攸桐心神微动,掀开眼皮, 看到帐顶绣着的海棠花枝, 榻边的博山香炉上淡烟袅袅。

隔着软帐, 外面坐着的人影隐隐绰绰,是个挺拔的男人侧影,而不是寻常看惯的秋葵、玉簪。他像是颇为疲惫,坐在方椅里, 单手支在檀木收腰圆桌,脑袋微偏, 在阖目养神。身姿却如山岳挺拔耸峙, 随时能醒而拔剑似的。

攸桐看着他侧脸,冷峻而硬朗。

从年底京城别离, 转瞬已是十月,期间唯有音信相通, 始终没能会面。

久别重逢, 却是在火场里, 那会儿攸桐被浓烟熏得头疼眼痛,入目最深的印象,是他逆火而来,神情焦灼狠厉,满面灰尘。她原以为今日要丧命在魏天泽那恶贼手里,却没想到,远在京城的傅煜竟会从天而降般,赶到她身边。

攸桐静静看他,片刻后掀开锦被,看到手腕脚腕都缠了厚厚的纱布,衣裳也都换了。

帐内锦被悉索的动静传出,傅煜倏然睁眼,一个健步便窜到里面。

连日疾驰赶来,又碰上东林寺里的那场大火,他已有两个日夜没阖眼了,眼窝微微凹陷,周遭蒙了层淡淡的青色,脸色也颇憔悴。床榻陷下去,他坐在她身旁,声音有点沙哑,“怎样,还难受吗?”

“好多了。”攸桐睡得懵懵的,“你没事吧?昭儿呢?还有秋葵和玉簪。”

“都没事,秋葵玉簪在厢房,昭儿已送回府里,澜音也没出意外。父亲说,这回的事要多谢你。”傅煜看她脸色不似先前苍白,稍稍放心,旋即捧起她裹得粽子般的脚腕,“这伤怎么回事?”

“还不是魏天泽。捆着我双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挣开。”

攸桐说得委屈巴巴,顺手将披散的青丝拢住,搭在肩头。

傅煜眸色微沉,心有余悸地揽她入怀,安抚般摩挲她脊背,心疼道:“我找到你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他到底……”

“那倒跟魏天泽无关。我原本想泡湿衣袖,火场里能隔开些烟尘,谁知道那俩人凶神恶煞,不许我乱动,没办法,只能挣出去跳到水池里。”攸桐心疼地摸了摸脚丫,旋即仰头,朝他微微一笑,“还好,虽然崴伤了脚,却也有些用。我瞧那俩人最后都快被熏死了。”

眉眼弯弯,竟有那么点死里逃生后的轻松调侃。

傅煜简直拿她没办法,只紧紧抱着,低声道:“这回是我连累了你。”

“却也是你救我出来。”攸桐埋头在他怀里,是熟悉的宽厚怀抱、男人气息。睡醒后,先前的惊慌恐惧荡然远去,她抱住他的腰,在他胸前蹭了蹭,才闷声道:“我好饿。跟魏天泽那狗贼折腾了半天,力气都用光了。”

“那就起来吃饭,夏嫂做了好些你爱吃的。”

“咕”的一声,攸桐的肚子率先给了回应。她赶紧抱住小腹,有点尴尬地笑了笑,继而摊开手,“可我没法下地,也没洗脸漱口。”

傅煜觑着她,眉间带了无奈的笑,“我来伺候,成吗?”

“有劳将军。”攸桐莞尔。

……

自打攸桐搬出来,傅煜还是头回进她的闺房,好在里头陈设保留了先前的习惯,闻讯从涮肉坊赶回来的春草又早早备好了干净的栉巾,并不麻烦。傅煜亲自端过来搁在高几上,攸桐洗脸毕,他就着残水洗了手,便开了屋门。

春草不敢打搅,正满脸担忧地侯在屋外。

见傅煜推门时神情颇为和悦,猜得自家姑娘没事,不等傅煜多说,便命人摆饭。

——后晌攸桐被昏迷着抱回时,着实吓坏里院里众人,好在郎中说无甚大碍,春草和许婆婆放了心,便按攸桐素日的喜好,叫夏嫂准备了颇丰盛的饭菜。

最先端来的两碗热气腾腾的鲜肉馄饨,拿鲜肉拌的馅儿,皮薄馅香,滑溜溜的,煮熟了浇上鸡汤,洒上细碎嫩绿的葱末香菜,淋几滴香油,诱人而不油腻,舀一只送到嘴里,能连舌头一道吞下去。随同馄饨的是柔软喷香的葱油饼,刚出锅没片刻,切成了小块。

而后是一小屉糯米丸子,一小屉糯米排骨,丸子和排骨绊了酱料,色泽诱人,糯米晶莹,蒸得软而可口。

因攸桐昨晚说要吃鱼,便做了份酸汤鱼,夏嫂将骨刺剔得干干净净,酸汤开胃,鱼肉滑嫩,仆妇端进门时,那香味儿飘进来,诱得人馋虫大动。此外还有瓦罐熬出来的笋丝老鸭汤,外面酥脆里头香嫩的萝卜丝饼,去骨后凉拌的鸡爪、先前糟好的鸭掌、煮熟了拆碎凉拌的红油鸡丝、爽脆清香的笋丝和胡瓜,林林总总十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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