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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食无忧[穿越](167)

作者: 青猫团 阅读记录

他拔腿要走,却听得少年在下头急急喊道:“我要得什么儿孙满堂,要什么八抬大轿!我只要与你的百年好合!和你上得那红花轿,坐得那百果床!”

石星怔愣住,回头看了一眼,姜秉仁一时情急,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番话来,可说都说了,又不能收回,他又继续剖白道:“我说话是呛了点,不如年哥儿,知道怎么能哄着人心意来。那你看不出来吗,我一个男人,弱得连反抗你的力气都没有?”他越说声音越小,“我不就是、就是嫌疼,摆几天脸色么……再说,你装病骗我,我都没跟你算账了!”

“你……”石星震惊着,舌头打了结,他哪听过这样热烈的话,亏得他有黑布遮面,才没有仪态尽失,他楞了半天,才瞠目结舌道,“你不是,喜欢余小公子吗……”

姜秉仁气红了脸:“这是哪里来的屁话!”

余锦年也震惊了——这关自己什么鸡毛事儿!他是怕狗把人咬伤,追出来当急救医生的,谁想能看到这种场面,一时之间犹豫着要不要回避一下,季鸿却从里头出来了,也跟着看起了热闹,他更加震惊:“当主子的也看属下的热闹?”

季鸿抱臂静观:“挺有意思的,不是吗?不然让他们看看你我的热闹?”

余锦年往他身旁站了站,就差搬个茶水凳子出来,边嗑瓜子边看了。

石星道:“你十句里八句离不了余小公子,上午要说人家的点心好吃,中午说人家菜烧得好,下午夸人家神机妙药,梦里还说要和余小公子天天在一块儿好……”

季鸿冷笑一声:“哦,是吗?”

余锦年忙说:“我怎么知道,我天天都在和你好!”

“我就是喜欢和他玩儿不行吗!”姜秉仁恼极气极,“我、我以前是想和他好……”

余锦年大吓一跳:“啊?”

姜秉仁道:“不过上次咱俩睡了以后我又想了想,让我和年哥儿睡,我怕是睡不下去的,只能和你睡才行……”

“等等、等等,你再说一遍?”余锦年气呼呼地要和他理论一下睡的问题,却被季鸿拦腰兜住了,三拐两拐地拽进了店里去。店门一关,他俩再说什么也听不见了,季鸿将他拐进房间,打水给他洗手脚,见他还愤愤不平,摇头笑道,“和他们两个傻子计较什么,我们睡我们的。上次那个新玩法,我给你试试?”

“……”余锦年觉得自己可真是祸及池鱼的那条鱼。

外头却也没闹腾那么久,因为姜秉仁忽然把乱吠的狗叫了回来,重新栓上绳子,忽然说了句“算了,你走吧”,就一人一狗牵着往回走。屋檐顶上那黑影见状一慌,哪里敢真的走,尾随着跟了一路,直到前头少年停了下来,他抬头一看,竟是又回到了春风得意楼。

姜秉仁蹲下来摸了摸大黑的脖子,很不为难人地道:“真的,算了。我和人花前月下,和人浪翻红被,和人生儿育女,都跟你没得关系,你快滚吧!”

石星在原地彷徨了一下,他脚下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却听啪嗒几声,仿佛是落雨了,夜里生冷,愈加像个没有暖和气儿的大冰窖,他后知后觉忙将自己衣裳脱下来,罩在少年身上,叹气说:“夜间冷凉,回去罢。”

“我冷不冷关你屁事!”姜秉仁突然发作,挥挡开了石星伸过来给他披衣的手,他抬起脸来,石星才发现他脸上湿漉漉的,都哭透了,石星一下子僵住,自己这是该有多迟钝,连他哭了一路都不知道?他要伸手去摸,又被姜秉仁挥开,少年咬着牙仰起头,誓不让自己落得半点下风:“滚罢,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

石星狠了这么些日子的心,只为让他尽快忘掉那些荒唐事,重新回到他应该走的坦途上去,却被这几滴泪给彻底敲碎了,他心疼坏了,仓皇地扯起袖子,也不顾少年如何不情不愿,把人脸上的泪花都抹净:“我如何不要你,我恨不得把命都给你!”

一片晶凉落下来,沉寂了一个冬天的信安县,终于落了雪。

“豆腐煲里的豆腐是不是你碾烂的?”

“是,怕你不好咽……”

“小素炒里的白菜是不是你剪碎的?”

“是,怕你不好克化……”

“我睡觉踢被呢?”

“我给你盖。”

“我吃饭贪热呢?”

“我给你吹。”

“那……我的坛子肉呢?”

“明天做,亲手给你做。”

小少爷终于满意了。

这夜没有软玉温香,没有胭红脂暖,但有一瓶倾倒在床沿的香油小瓶,伴着簌簌的雪声,滴答、滴答,一声声地流落到脚榻,洇在一卷宝蓝色衣袖上。

“什么都给你。”石星抱着一个蜷在怀里的人,胸口跳跃的那颗东西几乎要盛满了整个身体,“你不嫌我,我命都给你。”

他哪里还有别的东西,他只有一条命能给罢了。

雪簌簌地下,未及一夜,多水多雾的信安县就被薄薄一片白茫笼罩,乱的、吵的,冰的、热的,闹得人不可开交的,哄得人心慌意乱的,还有那小声摇撞的哭声、刀铃叮叮的摇晃,俱都被一抔白雪掩盖。万物悄寂无声,时而有夜行的猫儿,在窄细的墙头上掂着脚傲然走过,留下一串梅花,带走一室春意。

翌日,余锦年推开窗,只看见满院满檐的白。

一声“下雪啦”,叫醒了一碗面馆新的一天。

第79章 茯苓造化糕

过了腊八,便有人开始做年糖年饼,发酵的麦芽小米用敞口的大锅加水来熬,熬糖看的是火候和糖匠师傅的经验,熬好的糖膏既要能够从锅中拔起,却也不能够太皮硬,否则口感不好,客人们是不买账的。烫手的糖膏倒在大案上铺得不烫手,便要趁软揉糖、拔糖、扯糖。

如今天气冷了,糖才扯得好,信安县这场雪停停下下,中间又落了些淅淅沥沥的雨,地上湿了又干,直到小年,地上终于累出了一层能够踩出脚印的雪面。扯糖也是手艺活,直的成杆,扁的做饼,还有圆圆的叫做糖瓜,糖瓜也分大小的。

余锦年入了夜还趴在人家糖店里,看两个年轻的小师傅扯糖,一边听他们聊天,说他们家曾经给一户富商扯过一个极大的糖瓜,两手也捧不住,里头还专门做成了空心的,啪的一敲开,里头裹着的各种花生仁、杏仁、瓜子仁的就都沙子一样地流出来,余锦年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又订了一个大糖瓜。

他们家的糖制法独特,成品的年糖或白皙如雪、或璀璨似金,比之别家店里的不知要好看多少。因着一碗面馆要的糖多,又是特制,余锦年也就有了蹲在人家店里欣赏扯糖的殊荣。两位师傅是亲兄弟,默契自不必说,这个揉出细长的糖条来,笔直地拎在手中,那个则在指间捏一截麻线,利落而均匀地在糖条上一绞,就掉下一个甜瓜形状的小糖球。

糖条下面有个盛满了炒香白芝麻的簸箩,绞下的糖瓜都是按照余锦年的要求,一口一个的大小,顺势在芝麻簸箩中一滚,沾得浑身都是香香热热的芝麻粒。

灯橘笼红,映得一颗颗糖瓜娇憨可爱。

余锦年迫不及待地抓了一颗来吃,因还热着,进了嘴先烫了舌头,他嘶嘶呼呼地迎着窗纳了几口凉气,再一咬,糖瓜被挤碎了黏在牙齿上,甜得人浑身一个激灵,他舌头嘴巴都被糖瓜粘得挣不开,被两个小师傅你一言我一语地笑话道:“还未冻起哪,待放在外头一夜,明儿个早上糖就是脆生的,小老板怎的这样心急!”

他自己被粘了,怎么能放过其他人,随即又抓了几颗热糖瓜,用油纸垫着托在手上,乘着夜色跑回了不远处的一碗面馆,进了门,看见边看书边等他回来的季鸿,一肚子坏水地往人嘴巴里塞了一颗。

可喜可贺季鸿的嘴巴也被粘了起来,他矜持,自不愿向少年诉苦,只眉头皱锁着好容易才将这块黏糖吃下去,眼见那少年使了坏就要逃,二话不说就将人抓了回来,挤在房间两个柜子间的狭窄缝隙里。左边右边都摆着瓶瓶罐罐的要紧东西,余锦年后背贴着墙面不敢乱动,低声向他讨饶,季鸿哪里肯轻易放过他,实实在在地在他口中搜刮了一遍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