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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 王(71)

“你上哪儿去?”

“我去找我哥。”

“那我也走,我去找陆健儿,跟他一起回北京。”

“随你的便。”

“你不跟我一起?”

“我有我的事要做,为什么非要跟着你?”

金玉郎气得提高了嗓门:“因为我们在谈恋爱呀!”

“我能为了你从天津去北京,你若想见我,自然也可以随时从北京回天津。”

此言一出,金玉郎深以为然:“也对。”

段人凤瞪了他一眼,然后和他一前一后的出了门。两人没急着分手,先在楼下的西餐厅里吃了顿午餐。段人凤吃到中途,忽然问金玉郎道:“真人不露相,你这场仇,报得漂亮。”

金玉郎正在低头喝汤,听到这里,就抬眼向她得意的一笑。

段人凤又问:“你原来是不是一直在对着我和我哥装傻?”

金玉郎咽下口中的热汤,然后拿起餐巾轻轻一拭嘴唇:“我从来就没傻过,我只是不屑于坏。”

放下餐巾,他将双手摁在桌边,向着段人凤又一点头:“我可以向你保证,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像我这样的人了。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做坏事,这难道还不够好吗?”

段人凤刚把一叉子鲜红的半熟牛肉送到嘴边,听了这话,她放下叉子,却是笑了一下:“你是想说,你是个好人?”

“我不好吗?”

“可我怎么会只因为你是个好人就爱你?我看起来有那么一心向善吗?”

“那你爱我什么?”

段人凤思索了片刻,末了答道:“爱你是个傻瓜废物,让我总是担心着你,怕你没了我,要受别人的欺负。”

然后她站了起来:“别问了,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你糊涂,我也一样。”

第58章 新阶段

金玉郎和段人凤大谈了一场爱情之后,在皇宫饭店门口分道扬镳,互相都没有什么留恋,甚至都走得头也不回,有了点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思。

他们确实是都惶恐,段人凤生平第一次遗憾段人龙不是个姐姐,也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些女儿心事,对着哥哥,可能会说不明白。但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哥哥,她有了要紧的心事,就只能对着他讲。

急匆匆的回了家,她迎头还真遇上了段人龙。段人龙独自坐在楼下的小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吸雪茄。段人凤坐到他面前,正想开口说金玉郎,可见他沉着面孔,气色不善,便改了口:“怎么了?”

段人龙望向了她:“你昨夜跑哪儿去了?”

“不用你管。”

“是和玉郎在一起吗?”

“说了不用你管。”

“玉郎呢?我有话想问他。”

“问什么?”

“金家药厂仓库的事儿,是不是他给捅出去的?”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段人龙不耐烦的喷了口烟:“昨夜连毅把我叫过去审了一顿,好悬没把我当内奸给毙了。金效坤那仓库的秘密,本来守得死紧,结果我一接手,这消息就走漏出去了,他不怪我怪谁去?正好他还知道咱们跟玉郎的关系,他还知道玉郎和那个陆什么是好朋友,那个陆什么他爹现在和霍督理站了一派,明里暗里的一直和连毅反着干。要不是我这脑子够用,临危不惧,那你现在就得给我收尸去了。”说到这里,他抬头盯住了妹妹:“你说实话,到底是不是玉郎?”

段人凤从旁边茶几上取了一支香烟,给自己也点了火:“就是他。”

“他为了什么?就为了报复金效坤?”

段人凤点点头:“对。”

段人龙冷笑一声:“报复得怎么样?有成绩了吗?”

“昨夜法租界那边开了枪战,你没听见?”

“他开的枪?”

段人凤一摇头:“不是他,他怎么会开枪,给他把枪他都拎不动。但是有陆健儿替他出头。”她浅浅的吸了一口烟,心里想象着金玉郎的模样,有点爱,也隐隐的有点怕:“死了好几个,金效坤想跑,没跑成,挨了一枪,被抓走了。那个果团长想保护他,也没保护住,还有那个二姑娘,二姑娘也在。说是原本谁也不知道金效坤是不是躲在果公馆,是玉郎哄了二姑娘出马去找金效坤,结果二姑娘成了鱼饵,把金效坤给钓了出来。”

“这都是他的主意?”

段人凤咬着香烟,向他一点头。

“他有这个脑子?是不是别人教他的?”

“不是。”

“他不是挺傻的吗?”

段人凤用手指夹了香烟,垂眼凝视了香烟的火头。段人龙的问题,她有答案,但是不想回答,因为那个答案她不喜欢,而她一旦回答,可就真把那答案坐实了。

然而段人龙望着她,分明是在等待她的答复。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如实交待:“装的。”

段氏兄妹坐在家里谈论金玉郎,结果是最后一起哑然。

与此同时,金玉郎已经和陆健儿同行,返回了北京。

金玉郎不像段人凤那样疑虑重重,他只在路上花费了几个小时自省,就彻底确定了自己对段人凤的感情——真的是爱情。

他甚至向陆健儿做了一番讨教。陆健儿知道什么是恋爱,他对他那个藏在天津小公馆里的姨太太就是一见钟情,进而花了好几万,把她讨了回来。所以根据陆健儿的理论,他对段人凤也是一见钟情,他第一眼就看她长得好看,哪怕她当时把头发剪得像狗啃一样,一身的衣裳还不如个听差体面。第一眼看她好看,第一万眼还是看她好看,和她在一起,纵然没话讲,也照样坐得安稳、睡得踏实。她刺他几句,他不往心里去,他对着她耍性子,她也不生气。两人的感情好到这般地步,难道还不算相爱吗?

他大仇得报,又收获了爱情,这一路上就一直是含着笑容。陆健儿看他像是快乐得失了神,就另起话题,想要给他打个岔,免得他乐出毛病来。

“你大哥现在应该已经到北京了。”他说。

金玉郎这才又想起了金效坤。金效坤算是重犯,在天津落网之后未做停留,陆健儿的手下直接把他押送去了北京。至于傲雪和果刚毅,名义上不是嫌疑犯,自然也就无人管。

“他伤得重不重?”他问陆健儿:“会不会失血过多、半路死了?”

“皮肉伤而已,绝不至于死。”

“到了北京之后,你们打算把他关到哪里去——先不管怎么审判,反正得先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吧?”

“先送去京师第一监狱,后面的事和我就没关系了,我是只管抓人。”说到这里,他向着金玉郎一笑:“你想干什么?让他在里头再多受点关照?”

“可以吗?”

“一句话的事。”

金玉郎想了想,末了摇了头:“不必,我怕他禁不住折磨,罪名没下来,他先咽了气。他还得再活一阵子才行,要不然,他名下的那些破产业,怕是不好处理。”

陆健儿微笑着看他,不说话,是要等他的下文。金玉郎倒是坦白得很,有一说一:“他那些财产,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无论多少,都是你的,我一个子儿都不要。他对我是谋财害命,我对他是有仇报仇,没有别的目的。我比他高尚。”

陆健儿听到这里,感觉金玉郎这话似乎不甚正确,但也挑不出毛病来。而金玉郎这时话风一变,又谈回了爱情的老路上:“陆兄,你说求婚的戒指,买什么样式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