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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222)

“现在也不该说。”燕思空冷道,“殿下,你如何还能有儿女情长的心思?”

陈霂握紧了双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被燕思空的严厉态度弄得简直无地自容。

燕思空叹了口气,神色疲倦,他拱手道:“便当这是一场酒后胡言,酒醒了,就忘了吧,殿下早点休息,臣告退。”说完转身离去。

燕思空的手刚刚拉开门页,一阵寒风从门缝灌入屋内,冻得他一个激灵,头脑更清醒了几分,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却用力推上了门,下一瞬,燕思空的腰被一只用力的胳膊横抱,狠狠揽入了背后的怀抱。

燕思空僵住了。

这悄无声息的动作,这有力的臂膀,这宽厚的胸膛,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意识到,陈霂真的长大了。

怔愣过后,燕思空转过身,就要推开陈霂,陈霂却将他困于身体和门扉之间,低头凝望着他的眼眸,沉声说道:“先生,即便我现在不该想,不能想,我也不允许你将我的心意当做图新鲜、或是酒后胡言。”

燕思空冷着脸:“殿下长大了,有些话臣不便说透,难道殿下还是不懂吗。”

“我懂。”陈霂微微垂下头,脸几乎贴上燕思空的脸,“先生放心,我从未有一刻放弃对皇位的执着,那本来就是我的,我也明白,我现在不配对先生说这些话,可我若当上了皇帝,先生的一切,便都是我的,对吗?”

燕思空紧绷着脸。

“对吗?”陈霂死死地盯着燕思空的眼睛,目光幽深而凌厉,蕴藏着令人心惊的力量。

“……对。”

陈霂浅浅扯了扯唇角:“那先生还愿意助我君临天下吗?”

“这是我的使命。”

“很好。”陈霂的手轻轻划过燕思空白玉般的面颊,“我听先生的,先生要我与狼王合作,我就与狼王合作,哪怕我嫉妒他嫉妒得想杀了他……”他脸上的狰狞杀意稍纵即逝,“但先生要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将先生让给任何人。”

燕思空推开陈霂,整了整衣襟:“殿下需要我时,我自会留在殿下身边辅佐。”

陈霂眯起眼睛:“先生说自己与狼王是逢场作戏,因而先生不会感情用事,对吧?”

“不会。”

“如此我就放心了。”陈霂拉起燕思空的手,柔声道,“有朝一日我登上那金鸾宝座,我要先生与我平分天下,我要先生之名,与我一同传颂后世。”

“臣不敢与殿下分权,只望辅佐明君,复兴我大晟的太平盛世。”说完这句话,燕思空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了。

他大步行于寒冷的冬夜之中,孑然一身,对比天地之苍茫,显得那般渺小,他面色阴沉,胸中翻腾着冲天的烦躁和怒火。

他原本以为陈霂会是一枚易于掌控的棋,如今看来,光是陈霂对他的心思都是个大麻烦,他一生都不愿陷入无用的儿女情长之中,平白拖自己的后腿,却又无奈受困于情,一个封野已经令他吃足了教训,他绝对不会让陈霂再来坏他的大事!

可惜如今除了陈霂,再无更好的人选……

他只觉心口郁结了一团怒气,忍不住一脚踹飞了扶栏的把手。

第197章

这世上最无奈之事,怕就是不愿为而为之了。无论是封野还是陈霂,燕思空如今都不想与之共事,但若遇阻便轻易放弃,那便不是他燕思空要做的事,他燕思空要做的事,虽是山高水险,荆棘载途,也绝不会屈服。

区区一个十九岁的小儿,他还拿捏得住。

第二天,燕思空便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粘上元南聿为他准备的简单的易容——胡子,去找陈霂议事。

酒醒之后,陈霂也冷静了许多,二人见面,依旧礼数周全,只不过心中各有算计。

“先生昨夜睡得好吗?”陈霂边说,边偷偷观察燕思空的神情。

“好得很,殿下的酒不仅甘醇,还助眠。”

“那就好,先生带来的十二名侍卫,都已经妥善安排在驿馆,贴身的两名,则安排在王府内就近服侍。”

“殿下真是周全,臣不胜感激。”燕思空口中虽是这样说,但从进屋到落座一直没有正眼瞧陈霂,口气也有些冷淡,他要让陈霂知道他的不快。

陈霂果然是显出几分局促。

燕思空主动问道:“齐夫人昨夜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会否有碍?”

“先生放心,她知道轻重,我也特别提点过,她不敢乱说的。”

“那就好。”

陈霂又关切地问道:“听闻先生在来中庆的路上,遇到了山匪,可是都掌蛮?”

“听当地人的形容,应该是。”

“都掌蛮十分凶恶狡猾,先生能全身而退,真是万幸。”陈霂道,“若先生提前知会,我会派人去接应先生的。”

“殿下费心了,我此次来要保密,也是无奈之举。”燕思空道,“殿下可否将云南的形势与我仔细说说?”

陈霂点点头,不再胡思乱想,而是说起正事,他将云南和周围府道的军政民情况向燕思空巨细无遗地阐述,之所以说得如此细致,一来是要让燕思空了解情况,好着手助他,二来也是为了向燕思空展示他不曾荒废所学,也不曾安与享乐,一直在暗暗蓄力。

燕思空见陈霂对当地情况了若指掌,心中是很欣慰的,他始终认为陈霂是帝王之才,这与陈霂的天份和自己的教诲都有干系,再也没有比陈霂更合适的、能为他实现理想的人选,所以他才对陈霂生出的荒唐心思那么愤怒。

陈霂说完之后,便静静地看着燕思空。

燕思空适时夸赞、恭维了陈霂,陈霂十分受用。

“殿下的积累还太过薄弱,无论是财力还是兵力,若此时就露出真正的意图,朝廷从周围府道调一支兵马,轻易就能将我们歼灭。”

“确实如此,我现在只敢暗中征兵,若不是我已摆平了中庆的官员,此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按照律法,藩王府中带甲护卫人数不得超过两百,殿下再怎么小心翼翼,也瞒不了多久的。”

“那该怎么办?”

“找一个理由,让钱总督和侯总兵来征兵。”

“钱非同和侯名早已是我的人,这不成问题,可征兵要得朝廷同意,还要由朝廷拨银。”

“只要不找朝廷要钱,再有一个合适的名头,就可以先斩后奏,这穷僻之地,朝廷鞭长莫及,再者现在因金国和狼王之乱,朝廷正焦头烂额,管不过来。”

“合适的名头?”

“对,我们要剿灭都掌蛮。”

陈霂皱起眉:“先生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都掌蛮的厉害,这只部落藏匿于大山之中,最早可追溯到前朝,太祖皇帝虽是天下一统,但都掌蛮始终没有归顺朝廷,且野蛮不开化,无法谈判,他们人人擅射箭、擅攀爬,身形灵活如猴子,凭借着对山势地貌的熟悉,居无定所,难以捕捉,朝廷七次剿匪,均损失惨重,渐渐地,便没人管了。”

“都掌蛮时不时下山侵扰、劫掠百姓,凶残暴虐,贪得无厌,岂能就此放任不管,正是因为这帮野猴子除之不尽,百姓深受其害,有的放弃田亩土地,举家搬迁,有的干脆落地为匪,才使得云南匪患如此猖獗,只要我们除掉都掌蛮,就能震慑其他山匪,也能还百姓清净太平。而且,以此为由,征兵也名正言顺。”

陈霂叹道:“话虽如此,可是,以眼下的兵力……不,从前剿匪派过更多的兵力,都无疾而终啊。”

“那是因为我没来。”燕思空面无表情道,“我来了,这帮蛮匪的死期就到了。”

“先生打算如何除灭都掌蛮?”

“都掌蛮主要在鸭嘴山脉活动,先将鸭嘴山下的百姓全部迁走。”

陈霂讶然:“那可是上万人啊。”

“这上万人每日活在被都掌蛮劫掠、杀害的恐惧之下,正是征兵的好地方,将他们迁走后,征所有成人男子入伍,减免家人的赋税,以俸银供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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