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霈宥(41)【CP完结】

闻言,她惊讶地眨眼,噗嗤笑出声。“这年头,还有男人不抽烟?”她把香烟叼在嘴里,点烟前说,“我抽,不介意吧。”

夏敬行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赵仪洁抽了两口烟,在缭绕的烟雾散去后,再次满是怀疑地说:“她有个这么有钱的弟弟,还需要接客?”

也不知道她是不介意还是认定夏敬行已经知道夏喜娣以前的行为,说得十分坦然。夏敬行不放在心上,道:“说来话长。既然人已经死了,就不必追问了。”

“那你还找我做什么?”赵仪洁仿佛抓住他的把柄,邪魅地笑了笑,两条胳膊搭在桌上,凑近道,“总不会为了干一场吧?”

夏敬行愕然。

她得逞地笑了,又舒服地抽了一口烟,道:“你这么帅,我给你打对折好了。”

夏敬行淡淡地笑了一下,说:“谢谢,但我对女人的身体没兴趣。”

听罢,轮到赵仪洁愣住。她挑眉,重新靠进椅子里,瞥向别处,道:“哦!”

夏敬行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与她寒暄攀谈,只想直入主题。他想了想,拿起手机,打开里面的金融支付软件,问:“你的手机号码可以转账吗?”说完,他已经在输入赵仪洁的手机号码后,找到相应的账号。通过未被屏蔽的姓氏,他给了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

“嗯?”赵仪洁还没理解他的问题,便听见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打开一看,眼睛瞪得硕大,惊叹道:“哇!你是真的很有钱!但为什么Cindy……”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夏敬行淡漠地说,“我问完以后,会再给你一笔钱。”

赵仪洁用新的目光将夏敬行审视一番,重重地抽了一口烟后,吐出烟雾,爽快地说:“好,你问吧!”

拿钱做事,在某种程度上,夏敬行喜欢这样干净利落的方式。

既然赵仪洁豪爽,夏敬行自然不会拖泥带水。他很快问起赵仪洁和夏喜娣的关系,以及夏喜娣为什么会给一个外国人生孩子,而赵仪洁知不知道这个外国人是谁。

赵仪洁抽着香烟、喝着咖啡,时不时吃一口手工甜点,将陈年往事向夏敬行娓娓道来。

原来,赵仪洁和夏喜娣同岁,早在十几年前,她们几乎同时来到滨城。她们住在同一栋城中村的楼里,面对同一个房东,因是同龄人,很快便结识了。

彼时她们是童工,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赵仪洁因为长得更成熟些,先做起了大排档里的啤酒妹,而夏喜娣则靠发传单和举广告牌度日。

两人做的都算抛头露面的工作,很快,夏喜娣在街上被人搭讪,对方声称是模特公司的经纪人,想邀请她做模特。听说丰厚的报酬,夏喜娣跟那个人走了,拍了几组照片后,她果然得到一笔不错的薪水,为此更加相信这个人的背后是一家模特公司。夏喜娣答应对方,介绍自己的好姐妹入行,于是赵仪洁也去拍了照片,同样得到一笔钱。

那笔钱,比她们在外风吹日晒挣的钱多得多,而且她们拍的只是一些普通的服装照片,既不露肉又漂亮,满足虚荣心的同时,还能挣钱,何乐而不为?就这样,她们接连几天去摄影棚,拍了好几组照片。

突然有一天,经纪人说模特公司要合并了,不需要这么多模特,她们如果需要钱,得给一些中介费让他向上级做疏通工作。

她们当然都不愿意放弃这份既轻松又漂亮的工作,不做多想便将原本攒下来的钱和没交的房租作为中介费交给对方,赵仪洁甚至向家里借了一笔钱。但很快,她们再也联系不上那个经纪人,摄影棚内人去楼空,她们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至那时,她们已经欠下房东许多房租,眼看要被扫地出门。夏喜娣走投无路,认为是她的缘故才把赵仪洁拉下水,对好姐妹十分愧疚。她重新回到站街发传单的队伍当中,心中却始终想着如何将她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没多久,夏喜娣在派发传单的过程中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叫Benjamin,赵仪洁已不记得他是丹麦人或是瑞典人。当初夏喜娣刚认识他,自称这是她的时来运转,是天上掉的大馅饼砸到她的脑袋上,是她这辈子发生的最幸运的事。可是后来……赵仪洁不确定,夏喜娣后来是否还这样认为。

Benjamin是一名花样滑冰选手,那一年花滑大奖赛在滨城举行,而他来参赛。他和夏喜娣认识的第一个晚上,他们便发生了关系。那是夏喜娣的初夜,他也成为夏喜娣的初恋。翌日清晨,他给了夏喜娣一些钱,还约定之后有机会再见面。这笔钱便是夏喜娣认为自己时来运转的原因。

夏喜娣拿着那些美金,到银行里转成人民币。这笔钱不但让赵仪洁还了家里的钱,还补了她们欠下的房租。

那不是一 夜情,而Benjamin也不是买春——夏喜娣始终这样认为,因为在那天以后,他们仍然见面。

大奖赛的那几天,他们每个晚上都见面,夏喜娣甚至收到Benjamin赠送的比赛门票,和赵仪洁一起去看比赛。那几天,是夏喜娣短暂的生命里,过得最快乐的日子。

“唉,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的样子。哦,不,是他们当时的样子。”赵仪洁捻灭烟头,又从香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点上后说,“那真的叫‘恋爱’!和童话故事一样!”

听到这里,夏敬行对这样的评判半信半疑,不以为然地挑眉,问:“后来呢?”

她努了一下嘴角,暧昧地笑,道:“因为他们太相爱了吧!所以,没日没夜地做 爱……你知道,那是十几年前。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懂什么避孕?比赛结束后,Benjamin回国了。她的大姨妈一直没来,偷偷摸摸地往药店里买了试纸一验,中了!”

那就是夏琚。夏敬行皱起眉。

“那个人走的时候说得信誓旦旦,答应Cindy第二年来看她。之后,再没联系。Cindy精明得犯傻,不但信了他,还以为把孩子生下来后,能和孩子的爹相认。这么一来,他们结婚,她就能和那个男人出国过好日子了。”赵仪洁耸肩,夸张道,“哇!你想想看,出国!欧洲!多好的事!”

夏敬行的心情愈发沉重,没有接话。

赵仪洁却说到了兴头上,冷冷地苦笑,喟叹道:“可是,她傻,我也傻!竟没怎么多想!我琢磨着生孩子这事儿不靠谱,可是带着孩子见爹,怎么着也得有一笔生活费吧?偏偏我们都没有想过,这大奖赛不是每年都在滨城办,就算再办了,那人也未必来。不过这都是后来才想到的。当时网络不发达,我们都不会上网,只能从电视和报纸上找,快比赛了,才从电视里知道原来当年的比赛在申城办。”

她把烟灰弹在地上,吸了一口烟,说话时烟雾从她的红唇间喷出来:“Cindy在电视上看了整个赛季的直播和转播,都没找到孩子的爹。要不是我事先阻止她,她连电视也不看,要跑到申城去了。”

至此,怀揣着靠孩子、靠男人、靠爱情出国过好日子的梦想,夏喜娣成了单身母亲。

不管到哪个年头,养孩子都非易事。孩子长得好看,做母亲的更不舍得他吃苦,为了能让夏琚吃得好、穿得好,夏喜娣干起了妓女的勾当。她依然站街,只不过不再是发传单,而是卖自己。

一开始,夏喜娣颇有些烈女的心性,认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做的付出和牺牲,有一种想当然的伟大。但后来,她习惯了这份工作,什么“当然”也不想了,只剩下挣钱和消费。

尽管生活已经变成那样,夏喜娣依然盼着Benjamin回来看他们母子。哪怕不能,她也要创造机会,让自己的孩子见到亲生父亲。所以,她让夏琚学花样滑冰。这无疑更需要金钱的支持,夏喜娣一天到晚忙着接客,最后把身体搞坏了,把自己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