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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身英格兰/Think of England(39)

作者: K.J. Charles/翻译:英耽译文组 阅读记录

“我的确无法想象,所以我也不会感谢你。我说了我不会躲在你身后。这件事上我也是有话语权的。”

“没错,我也有,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玩完了。”丹尼尔脸色发白,“你不能来拜会我,我也不想见你,我不会为你的自毁推波助澜,你也不能怪罪于我。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你答应过我的,”柯提斯道。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丹尼尔,对方是认真的。他的胸中泛起一股痛苦的空虚感。“你答应了——”

“这下你可见识到南欧种了,”丹尼尔咬牙道,“千万别相信他们。”

“阿奇!”走廊里传来一声大喝。他的舅父,莫里斯爵士过来了。

“看在老天的份上,丹尼尔——”

丹尼尔已经离开了原本的位置,凝视着窗外。

“阿奇!”

“我在这里,爵士。”柯提斯勉强回道。

莫里斯·维泽爵士大步走进房间,视线扫过他的手下,移到他的外甥身上,浓密的眉毛习惯性皱起。“达希尔瓦?我以为你休息去了。你还在这里闲晃做什么?”

“我现在可是神清气爽。”丹尼尔向他的上司挑起一边眉毛,“刚和您迷人的外甥来了场愉快的促膝长谈。”

他居然摆出了他最阴柔、浮夸的那种作态。柯提斯紧张地看向他的舅父,等待后者大发雷霆,不过莫里斯爵士的表情毫无动摇。

“不要装疯卖傻。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正讨论该如何回答验尸官的问题呢,亲爱的爵士。针对可怜的詹姆士,我想我和柯提斯得统一口径。”

“你不必提供呈堂证供,”莫里斯爵士向他道,“任何自重的陪审员都会当场将你判以绞刑,我还怪不了他们。去吧,离开这里,做你该做的事,如果你还办得到。我要和阿奇说几句话。”

“不胜荣幸。我先告辞了,爵士,柯提斯。”丹尼尔扭着腰胯离开了,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天杀的小白脸,”莫里斯爵士的语气意外地淡然,“你大概无法相信他还算我的手下里比较堪用的一个。好吧,看到他捅出这种篓子之后,我也不会相信。”

“都是我的错,爵士,”柯提斯道,“我挡了他的路。”

“你的确碍了他的事。在你像一位圣战士般独自踏入险境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计划呢,孩子?”

“拉法叶说他去找过你了,爵士。他说你不相信他。”

“他说得没错。”莫里斯爵士轻嗤一声,“我蠢到家了。好吧,现在我们有三具——或者四具尸体,霍特先生的尸体会被发现吗?”

柯提斯阖上他的行李箱。“不会,爵士。”

“很好。那就是三具尸体和一整柜叛国、鸡奸和通奸行为的证据。我需要你对整件事保持沉默,阿奇。”

“天啊,爵士,我求之不得。”

莫里斯爵士点点头。“你得通过验尸官针对詹姆士·阿姆斯特朗的死因研讯,我们不能让你上庭审。我也不会让达希尔瓦出席研讯,我们会给你设计一套和他无关的说词。”

“他完全有能力在陪审团心里留下好印象,”柯提斯道,“你肯定知道刚才那种态度都是他装出来的。”

他的舅父看了他一眼,目光里虽然包含同情,但更多还是不耐烦。“不用在这里发挥骑士精神,孩子,别真以为他是个女人。我不让他出席是因为等着他完成的任务已堆积如山,我不希望他的名字跟这起事件牵扯太深。”

“任务?我的老天,爵士,他两天前才刚捡回一命——”

“那是他的工作。而你的工作,目前而言,就是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现在留心听我的指示。”

莫里斯爵士的盘问详细到近乎神经质的程度;他针对如何应付验尸官的指示更是巨细靡遗,柯提斯几乎想直接认罪服刑了。柯提斯和他的舅父密谈了将近四个小时,等他终于得以脱身,他只知道丹尼尔已经离开别墅前往伦敦,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第十六章

柯提斯等了有十一天才回到伦敦。

死因研讯没有出现什么波澜。柯提斯、卡鲁斯小姐和莫顿小姐一致作证詹姆士·阿姆斯特朗长期酗酒,又因挚友的消失而心烦意乱。柯提斯在口供里形容了醉得神智不清的詹姆士如何在空荡荡的塔楼里胡乱扫射,并射中了自己的继母;他虽开枪阻止了詹姆士,却没能挽回悲剧,而之后休伯特爵士又是如何在悲痛之下将枪口对准自己。没有人对他的证言有异议。他只字未提马尔奇,对方也没有出席研讯。

列席的还有格雷林夫妇,他们表情哀戚,全程不发一语,但最后并没有受到进一步传唤。蓝布顿夫妇没有出现。据说蓝布顿先生头上的伤势尚未好转,蓝布顿夫人则在赡养中心静养。

丹尼尔·达希尔瓦只在故事中被草草提到,身分被定位为一名过客,早在整起惨剧发生前就先行离去。詹姆士的精神崩溃被归因于挚友霍特先生的不告而别,但验尸官对于霍特先生至今下落不明一事不甚满意,颇有微词。

研讯过程中唯一棘手的问题是柯提斯当天为何带了一把装满子弹的手枪出门晨行,但维泽已帮他想好一套说词。柯提斯举起右手,解释他只是想多适应自己残缺的肢体;而如果在场有人曾兴起怀疑的念头,认为只有单手能使的男人用野生动物练靶古怪得不合常理,那也被对于负伤的战争英雄的尊敬压过了,毕竟连验尸官也不遗余力地表达了自己对英雄的敬意。整个过程尴尬至极。

更难熬的在后头。维泽留下来为柯提斯打点一切的特务名叫坎农,这人先是宣称柯提斯得等上九天,直到富豪一家命案造成的风波停息才能返回伦敦,接着又不停讯问他关于霍特、阿姆斯特朗家和蓝布顿的事,逼迫他回想每一处枝微末节。坎农阴阳怪气地告知柯提斯情报处已经锁定了霍特好一阵子,霍特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于非命,让他们失去了追查恐吓信牵连范围和国家机密流通渠道的宝贵机会。他甚至暗指如果死的是丹尼尔而不是霍特将更有益祖国;这话终于让柯提斯开始拒绝配合,并强烈表示回家的意愿。

十一天过去了。如果丹尼尔信守诺言,柯提斯此时该数着日子,盼着和他的情人会面。

在无数次漫无目的的散步和无数个愤怒孤寂的长夜里,他都不停思考着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他思考过声明扫地的可能性、叔父和舅父的失望、还有未来人生的计划。他想到连莫里斯·维泽爵士都敢杠的丹尼尔,却就那样从他身边走开了。

现在他终于回到伦敦了,却是身处某栋坐落于政府机构外围的无名建筑。在这个狭小得令人窒息的房间里,他的舅父就坐在桌子另一头。

“事情似乎进展得很顺利,”莫里斯爵士道,“目前还没听到什么反弹。在这里是掀起了一些讨论,但没有预料中的激烈。你听说阿姆斯特朗的遗嘱了吗?”

“听说了。”

“这无异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我不会接受。”

莫里斯爵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那不是笔小数目,孩子,要是你推拒了这笔遗产,恐怕会招人怀疑,而我不希望你引人注意。”

“我不会拿他一分钱。”

阿姆斯特朗在遗嘱里将大半财产留给他的妻儿,剩余部分则平分给在雅各布斯达尔死伤的士兵和他们的遗眷。一想到阿姆斯特朗或许认为一点小钱就可以偿还自己的罪孽,柯提斯就气得在墙上揍了一拳,把指关节都给揍裂了。

当然了,那并不是什么小钱。由于休伯特爵士的妻儿都死在他之前,扣除债务之后,剩余的遗产几乎就是他大部分的财富了。这笔钱确实来路不当,但如果那些伤兵、遗孀和孤儿对此毫不知情,他们依然可以收下,多少作为补偿。柯提斯却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