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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照亮了夜(63)

我“嘿嘿”笑,也不敢告诉我妈,偷偷阳奉阴违。

因为如此,妈妈其他的话我则记得更牢,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我也问过他关于他父母的事,问过将来该怎么办。

他笑着说,这是他要操心的事。他会将一切都打点好,正大光明地将我介绍给他的父母与所有家人。

他说,为此,他也要更努力。让父母看到他的决心,更看到他的能力。

说实在的,这句话我当时没听懂。决心也就算了,能力?他爸妈不知道他这样厉害吗?

妈妈似乎听懂了,立刻被他给说哭了。

楚珩给我妈递纸巾,说:“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一辈子对安思风好的。”

我被他们俩说得有些懵,也给我妈递纸巾。

妈妈临终前,一句话没给我留,但当时那段对话,我渐渐已明白。

楚珩,其实做过,为我放弃一切的准备。

即便脱离家族,他依然是不会为任何人威胁的楚珩。

他要让父母看到的,是这样的能力。

原来,曾在不知不觉间,在我懵懂的时候,他们俩便当着我的面完成了这项交接。

我的一辈子,将会由楚珩护着了。

那曾是他们,对我的未来,最美好的设想。

所以——

“你又是何德何能呢?”

楚珩他妈当年被我气得,指着我说的这句话,是这辈子我最认同的一句话。

是啊,何德何能?

我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白痴而已。注定一辈子没出息。

他对我是那样好,哪怕是如今。

所以他如今问我“这次呢”。

我给不了任何答案,或者说,我已没有能力给出答案。

我没有能力再去给承诺,我的身体状态也早已不允此刻的我去细想这些。我很想放肆,但我已不是十八九岁的安思风很久、很久了。头疼成这样,很多事我顾念不上,我却还记得,我和他,是不能在一起的。

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生而为人所能遵守的最后底线。

他依然抱着我,还在等我的答案。

我却忽而活在过去,瞬间又回到如今。

我还想到了很多很多关于妈妈的事。

我茫然抬头看他,他始终平静看我。

他的脸庞便与记忆中他一次次低头笑看我的脸庞重合,不由地,我伸手捧住他的脸,努力扬起脑袋去亲他。

他的嘴唇好凉,我这样亲他,他都丝毫不为所动,明明在刚才,他还主动亲我的。他在生气吗,气我并不回答他,而他说了那么多话。

我伸出舌头,有些胆怯又有些讨好地舔舐他的嘴角,舔他的唇珠。

我想说,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对我笑一笑吧。

却也只敢想想,没有勇气说出口。

他依然一动不动,我舔到咸咸的味道。

我有些惊诧,甚至开口问他:“你是在哭吗。”被我气哭了吗。

他顿了顿,不再强问那个答案,而是清晰说道:“是你在哭。”

“是吗。”我下意识地又问了句。

他却抱我,想要回到车上。我将他的脸捧得更紧,我说“不上车”。

他低头看我片刻,突然说道:“跟我回上海。”

“我不回!!!”我立刻尖叫,声音太过高亮,甚至有些撕裂感,我睁眼看他皱眉,他好像被吓到了。

我不可能回上海的,坚决不回。

他看我,再道:“跟我回去治病。”

治病?!

我真是有些晕乎了,刚刚哭得头疼,想到从前的事,头又是那样晕,身体不大舒服,这样一番折腾,我更难辩清这些事。

他知道我生病的事?我没说漏嘴啊!也没有露馅啊!

我慌。

我摇头,竟然说道:“我快好了。”他低头,直直看我,我点头,可怜地说,“真的,我快好了。”

他不顾我挣扎,转身带我上车,将我放到车后座,伸手再从我的口袋中拿药。

我翻身,躲过他的手,用力趴着,不让他摸到。

我看不到他的动作,缩在角落,焦急心想,他怎么知道我生病的?

不过片刻,有些微响声,等我回神,我听到他说:“安思风的那些药,怎么吃?一气全吃了?”

我赶紧回头,他在打电话!他给金哥打电话!

我凭空生出一股劲,扑上前打掉他的电话,我拉住他的手:“我的病好了。”

他没看地上的手机,也反握住我的手,仔细看我。

我不知自己的面容如何,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他缓缓往我靠近,我不喜欢他皱眉的样子,有些瑟缩与逃避,他的眉头渐渐展开。时隔十年,他再用从前那样温和的声音跟我说:“你别怕,没事的。”

“……”我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紧盯着他看,他那样的声音,太好听了,再多说一些吧。

他这才小心伸手摸我的额头,再用手背去试自己额头的温度,并再对我说:“治病并不可怕,真的。”

“我知道。”

“我们回上海。”

“我不回!!!”我又缩回角落,死都不回。

他往我靠近,伸手抱我,我抱着自己膝盖,依然紧靠窗户。他只好将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轻声对我说:“你还记得我大学同学,我的室友,叫周帆的?”

我想点头,可是头好疼,我没点。

“他大学毕业后读研究生,又读博士,博士读了七年也没毕业。那阵子很郁结,也是我带他去看的医生,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再说什么,都没听仔细。

楚珩说得很模糊,我听了很久,才听出那么些意思来。周帆学长,得的是抑郁症吧?

我猛回神,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相信我是抑郁症了。

我这副因过往与十年后的他一同出现,而变得异常头疼又大哭流涕,甚至有些神经质的反常模样,他相信了。

说不清是喜是悲。

当时最难熬的时候,也的确一度想自杀,的确有过轻度的抑郁症。

我此时的模样一定很糟糕吧。

我不由摸摸装着药的口袋,如果借装疯,似乎能做很多,我此时真心想做的事。

我瞪他片刻,在他又要说话时,我扑到他身上,用力咬一口他的鼻子。

应当很疼,他没发出声响,却是一愣。

我赶紧再去咬他的嘴唇,指望他吃痛张嘴。但他好镇定,并没有,我的舌头只好钻着去撬开他的牙齿。

想亲他。

特别想。

他想推开我,似乎还想跟我说话,我伸手紧紧搂住他,舌头横冲直撞。

过了十年,吻技毫无长进。

我有些失落,而他始终不回应我。我失落抬眼看他,看不清他的脸。他伸手固定住我的脸,硬将我掰开。

我难过看他,他看我片刻,用更快的速度来吻我。

吻得天花乱坠,就像曾经,他从厦门赶回来的那个凌晨。

他还喜欢我,我还喜欢他。

光是想到这件事,再多的失落与苦痛都盖不过心中狂喜。

亲成这样,空气中又渐渐有了情|欲味道。

我想我得停止了。

可是我舍不得,再亲一下,就一下。

一下,两下,三下,很多下过去了,我越亲越不想停。我再睁眼,瞄到他身后的门槽垫,里面有一瓶水。

我紧紧闭了闭眼,用力一咬他的舌头。

趁机,我推开他,并对他说:“我现在有点清醒了……”

既然他当我是抑郁症,那就是抑郁症吧。

他还要再说话,我猛扑到他怀里:“我妈妈墓地就在附近,去看看吗?”

提到我妈妈,他神色凝重起来。

我不等他有反应,再问他:“你怕吗?”

他摇头,再道:“去完,和我回上海,镇口就是高速公路,我们直接上高速。”

“再说吧。”我想离开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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