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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木一水一世界(3)

作者: 应知语 阅读记录

原来是在香港。

“而且她最后一句说的是‘每日醒来,充满期待’,当时就在想她是不是跟老大你同一个高中什么的,印象特别深刻,”林寒说,“我还找老妹要到她手机号的,后来没联系上就不了了之……哎,老大你说现在算是同事了,这么有缘,再约的话应该不算唐突吧?”

每日醒来,充满期待-是他以前常常鼓励她的话,后来到了美国他不由自主把这句话贴在寝室的墙上,有次林寒问起,他盯着失神,最后以高中班级口号搪塞过去。

林寒还在兴致勃勃地描述易澄那时的样子,讲得意气风发,满怀自信。

他则心潮起伏,好像放下了一些心事,又好像浮现了更深的心事。

咖啡机流出最后几滴咖啡,简若森面无表情地递了一杯给他。

林寒:~^o^~我有幸赶上老大传说中的招牌咖啡?

简若森:请收起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眼神,味道如何?

林寒:香浓醇厚,振奋精神呐!

简若森:有精神了,那就加班吧。

林寒:(⊙o⊙)那个……老大,我想约会啊……事关人生大事……

简若森:嗯,案子胜诉了给你升职,人生再上一台阶。

说完离去,留下林寒一脸凌乱。

老陈走过来幸灾乐祸一番,“他哪还是你老大?简直就是只炸毛公鸡仔啦,哈哈!”

林寒:(>﹏<)

来律所已有数天,大家总是忙个不停。忙碌而充实的生活,易澄觉得挺圆满的,没空胡思乱想。当看到群里提示全体律师晚上加班,要求译员实时待命时,易澄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突突地跳。进律所以来几乎每天都加班至晚上七八点,邮件文件一封封地来去个不停,她忙不迭将大文件一一发送给译所的同事做,自己又赶时间翻好急件,加上与法国有工作时差,每每傍晚时分邮件骤增加上在线会议口译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到结束时饥肠辘辘却已没胃口吃饭了。

确实可以跟简若森反映要求增加人手,可她偏偏执拗不说,不愿在他面前有丝毫的软弱退缩,她必定是专业敬业的译员。过后,她才惊觉,自己是在重蹈两人以前的相处模式!那时她的数学成绩很好,可他更胜一筹,她宁可闷头苦想一整天解题也不愿向他请教,最后都是他忍不住以讨论名义来指点一二,好让她继续傲娇,还惹来郑妍妍的戏笑说是秀恩爱。

她望向窗台边正在低头谈电话的简若森,身影修长挺拔,他没有看见她,她却可以纵情地盯着他看。他从读法律到现在执业,想必付出了她无法想象的艰辛,一定很辛苦吧?很疲惫吧?

嘴角无奈扯出一抹淡笑,她不禁自问,易澄,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虚伪做作了?明明说过去一切安好,却无法完全释怀;明明想只保持工作关系,却无法不问候不关心。

“易澄,你收拾下班吧。”简若森走过来说,他的衬衣袖子挽起,面容有些疲惫。

“不需要我加班吗?今天案子那么多……”易澄想起他今天整天不是在跟当事人面谈,就是在电话联系、写文书,好像几个案子都撞到一起,她负责翻译的法企收购案不过其中之一。

“没事,进度还可以,”简若森会然一笑,手却开始按揉胃部,“明天起你每天按时下班,不用加班。”

“您也早点回去吃饭休息……”易澄有些担心。以前他是体育健将,身体素质很好,她从没见过他生病的模样。

他点头,摆摆手让她下班,转身后又突然叫住她,语气特别温和,“易澄,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沟通,你不说,我不知道。”

“好。”她胸腔起伏,一时动容。

“还有,”他盯着她,黑眸专注幽深,“我们认识多年,至少是……朋友,所以自在点,有什么事情问题都说出来一起分担。”

她看着他微微发白的脸色,有些慌乱,“我知道了,你忙完快休息吧,需要我帮忙点外卖吗?”

他的嘴角上扬,皓齿显露,“我想吃周茗居的牛腩粉和烧骨粥,还有海晏楼的麒麟鲈鱼,再加上陶苑的大虾饺,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吗……

“真怀念地道的粤菜啊,吃不到的话今晚可能睡不着,”简律师的眼神认真而虔诚,“然后等我吃完再送我回家。”

易澄讶然地盯着他。

“你有车,我蹭车,为环保做贡献,”简律师从容不迫理所当然,“而且你说过‘送您会比较方便’,证人证言齐全。”

易澄想起早上简律师蹭她的车来上班,又让她教他用微信,还非得看到她的朋友圈不可。此时她得出一个结论:简若森话唠黏人不要脸的特质真是十年如一日。

“别郁闷,我会好心分只虾饺给你的。”

易澄想炸毛,对,他还是一只抠门的吃货。

☆、花未开全月未圆

“简律师,这个案子确定要翻译?”易澄一向负责法国公司收购案的中法互译,却发现资料里夹了份英文信函,一开始以为要翻译,细细读来忍俊不禁,居然是美国一小学男孩被高一年级的女孩子亲了一下了,稚嫩的文笔里哭诉着自己不喜欢那个女孩,初吻没了,强烈要求简若森给对方发警告信。

“不用,是夹错了,”简若森一看信函就笑出来,“这小子是我侄子,初吻没了哭天抢地,长辈逗他要不告人家小女孩去,他就当真给我来这一信以捍卫尊严。”

“你不会真发警告信吧?”易澄笑问,“那人家女孩子该多难过啊。”

“一来当事人诉求,二来-”简若森睨了她一眼,“唉,你不懂我们这些纯情少男心啊。”

“你?纯情?少男心?”易澄被深深地震惊了,嘴角抽了抽,“要是我强吻你了你怎么办?一哭二闹让人负责?官司告到底?”

话音刚落易澄就感觉这假设有点不对劲,岂料简若森那厮居然好像羞涩起来,眼底闪过一丝幽深的光芒,欲笑未笑地冒了句,“继续。”

易澄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巧老陈过来,易澄又问,“陈律师,要是你被强吻了你怎么处理?定为性骚扰吗?”

老陈一愣,顿时喜滋滋起来,“哎呀,这话题适合跟我亲亲老婆探讨研究一番~”然后……又拐进陈太太的办公室去了……

“呃……”易澄讪讪,“那我先出去继续翻译了。”

简若森恼,“这种问题你怎么能问老陈?”

“……就是觉得发警告信太伤人了,”易澄一脸困惑,“为什么不能提出这问题?”

简律师正经起来,一板一眼道,“假设不成立,老陈那把年纪根本不会有人强吻他。”

这天晚上临睡前,易澄忽然想起简律师的“继续”二字,结合了一下对话的上下文,不由得联想到:继续-被强吻下去?

切,哪门子的纯情少男?明摆是耍流氓……

清晨六点,旭日初升,易澄出门晨跑,不料看到一个穿着全套运动服、眼睛快睁不开(?)的简若森在她家门口蹲着。

“简律师,今天周末啊……”易澄很想接着说“我下班休息了,不当司机了……”。

“嗯,我要跟着你去跑步,”简律师带着懒洋洋的笑意,“为了身体健康,我得跑步,可是我没有意志力起床,你来敦促我吧,你想想你的好心敦促就能成就一个好朋友的健康体魄,多美好呀……”

易澄以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再说了,你以前不爱运动时是谁天天不厌其烦地提醒你鼓励你的,高中生活多繁重啊……”

老街道的邻居大爷大妈也陆陆续续出门晨运遛狗,饶有趣味地望向这边,易澄脸皮薄招架不住,赶忙拉着还在blah blah blah的简律师走开:“OK,OK,我知道了!”

迎着晨曦,凉风吹拂,阳光和煦。两人在湖边的绿道上跑步,身边有并肩散步的老人,有欢快溜达的小狗,还闻到树木青草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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