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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父请自重(13)

作者: 恪非 阅读记录

哪知陆知弥回头瞥了她一眼,深衣一瞅忙的垂头,又见那人冷飕飕的说:“既然如此,也难为你费心了,这药膳便赏你了!”

要不是时候不对,朱深衣真想笑出来,这马屁不是拍到马腿上了?一个东厂的都督能行么?

小太监闻言,双腿一个噗通就跪到了地上,头磕的脆响:“陆都督饶了我吧?我一个阉人吃了这药膳……..可是会要了小的命的!”

陆知弥哪会听他的?头微微一抬,便有侍从听命将那汤汤水水直往太监的嘴里灌。

乌鸡炖鳖,吃的便是一个鲜热,还在银碳小炉上炖着呢,就被人捏着,冒着白气的汤水就洒进小太监柔软的喉咙里。

朱深衣先不知这汤这么汤,忽的一个细瞄,见那太监嘴里都烫出血了,青筋直崩的手在锃亮的石板上乱抓,便收了玩笑的心思,认真道:“都督,我看这奴才也知错了,不如算了吧,免得坏了您的胃口。”

还以为那小人儿不和他说话了呢,哪知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求情,他不知他如今也是刀俎上的肉么?有什么胆子来替别人求情?更何况今早上那人和宫女调笑像根刺一般戳在他的心口,难道也就这般算了?

陆知弥从绣墩上站了起来,背着手慢慢跺到深衣跟前,望着她的眼睛问:“你可知这些菜是做什么用的?”未等深衣发话,又问:“这如今是下了你的面子你又知道?”

知道,怎么不知道?

这补阳的汤对她也无甚用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不如就算了。

陆都督仿佛猜到她想说的了,将投向她的目光移开,笑的阴测测的:“哦,是了,我忘了,第一次我说殿下是个阉竖的时候,殿下也没什么个事情,如今这太监可是将这汤药孝敬你的?见我在这又献错了佛?”

这直辣辣的来打朱深衣的脸了,站在一旁的东厂锦衣卫都偷偷憋着笑。

可她只是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陆知弥说他不行,便扯了扯嘴角一笑而过。

偏生阎王不想放过她,紧逼着她:“既然你是个不行的,这朱家的江山迟早断在你的手上,我又留你何用?”

他就不信,都要他的命儿了,他还能沉的住气?

果不然,小人儿脸白了又白,才恍惚的抬起头,道:“都督,孤的命不一直在你的手上么?”

那人的脸没有半丝的惊恐亦没有半丝的愤怒,说出的话如同寻常一般,好像这条命早就给他了。

他刚想反驳,却发现他说句句属实,难道不是他把他带到夜场,想以此威吓他?不是他给他吃了蛊虫,害他只得仰着他声息?

他说的没错,一向毒蛇的陆都督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哑舌。

带着花香的春风从院内传来,可寝殿内竟是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听得见,献媚的小太监早被锦衣卫拖走了,宝帧鼻观眼眼观心的站在一旁不敢岔声半句,就连一向给他惊喜的朱深衣也想迷了魂一样,坐在那。

偌大的寝殿虽人数众多,可陆知弥却觉得孤独极了。

按着他以前的性格早就应该命人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崽子给埋了,可如今他才第一次觉得这崽子活下来不错,他敢跟他说大实话,他压根不怕他。

朱深衣后之后觉地发现自己胆子肥的敢和这陆都督相冲,忙的咳了一声消剔尴尬:“都督还是趁热吃菜吧,凉了便不好吃了。”

她还不过十四,说话时尤带一点儿孩子特有的稚嫩气息,听起来软糯极了,陆知弥方才还焦躁的心竟慢慢的平复下来。

见小人在关怀他,他颇为满意暗示自己不用与她太过计较,便喊了宝帧将凳子搬到小怂龙的跟前来。

捏着筷子的朱深衣愣了一下,宝帧除了心疼还能怎般?

只怪她处在狼窝。

深衣捧着碗,一动不敢动,身边的人落座了,气压强的她连喘气都难,偏生那人还不自知地用筷子替她夹菜,“你也多吃,看看你,没一个男人的样子。”

狼毕竟是狼,说出关怀的话也分外别扭。

望着碗里的饭,深衣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若是吃的,她真的变成一个雄的怎么办?

可她还是个女的啊!

见小怂龙捧着碗欲哭无泪,他抬头问,“怎生了?”

“没……..”她总不能说自己不能吃吧?

陆知弥还以为这怂龙如他一般心情受到了影响,便将玉箸一扔,吩咐左右:“备驾去凌云阁。”

所谓凌云阁乃是整个大历最好的饭馆,其菜肴世间罕有,味泽鲜美,乃是许多达官贵人必去之地。

可他们不知那凌云阁真正的主人正是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都督。

锦衣卫听见主子备话,早就将轿奁备好了,陆知弥握住帘子踩在侍从的背上,见身后的人儿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问:“还楞在这儿作甚?”

朱深衣原以为阎王要走呢,哪知他还不忘放过她呢,眼前魁梧的人早已入了轿奁,石青色的帘子皱了点儿褶,在风中摇摇曳曳的,也挡住了那人如炬的目光。

她捏着衣边角揉了又揉,又瞅了瞅宝公公。

经过这么一出,宝公公也大概看了些苗头,只见他精明的眼珠转了转,便瞧瞧伏在深衣的耳边:“殿下,我看您就跟都督去吧。”

朱深衣抬起头,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宝公公……我怕……”

“殿下怕什么?陆都督总不会吃了您,要我说啊,这都督杀你的心思早就淡了许多了……”

这边磨蹭了一会儿,坐在轿奁的陆知弥便有些恼了,声音也低沉下来:“朱深衣?!”

被叫了名的人一个激灵,连宝公公的话还没听完,就蹭着那人梯入了帘。

亦如陆都督的审美,整个轿奁又是奢侈无比的,锦垫下璎珞的流珠随着轿奁的启动摇摇摆摆,朱深衣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见阎王坐在轿中的唯一一塌,踌躇了半晌,才捡了一个不显眼的旮旯坐了去。

车窗内飘进的风依旧带着半丝冷意,吹在深衣身上不由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没想到这又落到了那陆都督的眼里。

“既然冷?为何不坐过来些?”陆知弥早起晚睡都爱用竹盐来洁牙,平时倒怎么明显,如今处在这逼仄的空间,反倒是能闻到些丝丝冷香。

可这香明显是要人命的。深衣摇了摇头,似记起第一次那人将她赶出马车的情景,摇了摇头说:“都督,我坐这里就好…….”

话还没说完,便是一个喷嚏。

“还不过来?”魁梧的人已不打算给这小怂龙半丝退路,径直将他掳到自己身边。

如他想的,那人身上软软糯糯,小而薄的掌暖热的像个手炉,捏在手心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人倒是舒服了,深衣怕的连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冷汗流了又流,听她娘说,这世上的太监多半心理是有些变态的,可怜他长得瘦瘦小小的,又碍着了这陆都督的路,莫不是现在他对她存在着些不可不说的心思?

可她脑袋一抽,便说说出了自己也觉得脑抽的话。

“陆都督,我听说男儿…….要是不行…….多补补也是行的……美人那么多……旱路终不如水路好走。”

见身后的人躯体一僵,以为是说中了他的心思,又道:“所以,都督…….就放开孤的手吧。”

忽闻静默中不知是谁的牙齿咬的咔咔作响,但闻一阵惊怒:“朱深衣!谁告诉你我是太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样少的点击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笑)

第12章 美人风骨

向来呼风唤雨的陆都督从未这般气过,可偏生眼前的人打不得,这一掌下去只怕又没气儿了,骂?反倒坐实了自己的心整个大历谁敢说当朝东厂的陆都督是个□□无能的太监,是个把儿不行的?

除了朱深衣怕真的再没其他人了。

沉香木制的窗柩震了又震,骑着高头大马的柳宿却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