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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猫啦[展昭](60)

作者: DrTwins 阅读记录

因为某种缘故,屋中的两人并未坐在一起。他们中间除了那张陈旧而乏味的旧木桌之外,还有一段并不必要的距离。阿岚记得,展昭某次起身之后,再次坐回来时便离自己远了许多。她当时并未对此做出任何反应,然而此刻却体会到这段多出的距离所产生的强烈的存在感。冬夜本就寒凉,客栈里冷冷清清的,更是让人觉得吃不消。而屋中的火盆只能保证客人们不冻死,却无法维持更加暖和的温度。阿岚的手脚都是冰凉的,后背也一阵一阵发冷,她隐约有一种靠近展昭的渴望,但却无法分辨是出于寻求温暖,还是别的什么。

只是这种渴望注定无法得到满足。阿岚还真切地记得展昭怀抱的温度,而在这一刻却只能暗自回味。

这似乎很不公平,可就在一年以前,她还是个在寒冬腊月可怜巴巴缩在破庙的一角的小叫花子,只能依靠点一些破木片、旧经幡来生火取暖。那时可比现在冷多了,冷到阿岚很多次以为自己会被冻死,以为自己熬不过冬天。所以她并不喜欢这个季节,因为天会变冷,也因为日子要比往常更难过。

然而展昭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出于善良、出于某种情感上的需求,他给了阿岚一切过去所没有的东西:兄长的关怀、师长的教诲,甚至还有一些朋友之间的亲昵。

在那个多雨的夏季,他成为了阿岚的全世界。

而现在,她与他同处一屋。夜色弱化了人的视力,却在别的地方予以补偿。阿岚能够感到手掌边缘摩擦过椅子的粗糙感,还有从不知哪儿的缝隙中吹进来的一股寒风,而最清晰的感受,就是由于心跳而微微发麻的胸口。她抿紧嘴唇,在黑暗中仿佛有了平日里没有的勇气,从眼皮底下偷看展昭。

展昭的视线并未落在阿岚身上,甚至没有往这边偏一下。他仿佛在出神,目光失去了焦距,从关着的窗户中穿透过去,一直落到远方不知名的地方。阿岚因此而受到鼓舞,缓缓抬起了头,更加大胆地去看展昭。他的所有轮廓都在夜色中被模糊掉,却仍具有那样鲜明的特征,只是在桌边坐着,便有令人心安的能力。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微微蹙着眉头?是不是因为那个尚未点明的“不怀好意的人”?阿岚暗自揣测着,回想起白天他们的对话。

那时展昭的神色有些说不出的古怪,阿岚不知道那是为什么,然而却出于直觉猜到是因为自己。虽然不明就里,但她依旧感到一丝隐秘的喜悦,因为自己牵动了展昭的心,因为自己受到某个人的关怀。

外面传来几声呜咽,是客栈里养着的狗。隐约的动静响起,似乎有人在踩着雪缓慢行走,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展昭一直紧紧皱着的眉终于舒展开来——那个不知死的晏飞,果真来了。他竟然当真胆大到这个地步,也许是因为多年作案都不曾有人能抓住他,这淫贼居然在这样的天气里也敢出手。

对于一个没有防备的、女扮男装的孤身女子而言,他或许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哪怕积雪会暴露他的脚步声,也会留下他的脚印,也未能消磨对方的胆量。然而晏飞并不知道屋中还有展昭,如果知道,他也许就会立刻掉头逃跑,骑一匹快马飞奔出城,并暗自祈祷这辈子都不要再遇上南侠。

脚步声几乎微不可闻。晏飞还算谨慎,他走得很慢,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如果不是这样的雪天,甚至展昭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察觉出此人到来。晏飞的轻功,的确不低。

阿岚也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她望着展昭,发现后者凝神望着窗外,显得全神贯注。她连忙打起精神,意识到,那个“不怀好意”的家伙竟然真的来了。

究竟是哪一个?阿岚心中顿时升起无限的好奇来,也对展昭毒辣的眼光感到愈发敬佩。她苦思了一下午,也未能分辨出展昭指的究竟是哪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

不一时,悉悉索索的声音取代了“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晏飞开始爬墙了。他显然早已调查好阿岚所住的地方,并且自作聪明的认为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告诉客栈伙计“朋友稍后就到”是一种托词,为了掩饰自己孤身一人的不利处境。毕竟那个“稍后就到”的朋友一直没有走进客栈的大门,晏飞很清楚,因为他一直在外面某处偷偷盯着客栈。

然而白菊花怎么也料不到,这个“朋友”的确存在,只是并非“稍后就到”,而是蹲在阿岚的肩膀上一起进的客栈。

展昭已经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他竖起食指贴在唇上,冲阿岚示意不要出声,然后缓缓靠近窗子。

“御猫”的轻功也出神入化,当展昭不想叫别人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的时候,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察觉到他的接近。

晏飞也不行。

“嗤”一声轻响,这个胆大包天的淫贼舔破了窗纸。紧接着,一根空心的铜制鹤嘴探了进来。

展昭没等晏飞将迷魂香吹进来,通过鹤嘴高低瞬间判断出对方的位置,右手闪电般探出,“哗啦”一声穿破窗纸、撞破木格,一把拑住了晏飞的咽喉,其准确程度竟像是当面出手、没有阻隔一般。

晏飞在听到窗子破碎的声音时就暗叫不好,猛地仰身要往后倒,连手里的家伙都不打算要了。然而展昭不想让他逃,他如何逃得掉。晏飞甚至还未来得及松开抓着窗框的手,便一下被展昭捏住脖子,像是拎小鸡一样一把提了进去。

他拼命蹬着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满打满算定不会失手的行动怎会情势突转,从屋里钻出个武功高强的男人来。

然而他也没有机会想了,展昭将他拖进来后便直接封了他的穴道,一把重重掼在地上。“当啷”一声,那个吹迷香的小玩意儿也被带了进来,跌在了地上。

“噫?”阿岚已经从展昭一击得手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这会儿看见地上跌着的东西不由大为好奇。这下三滥的东西倒是做得精致,宛如一只振翅的仙鹤。阿岚好奇地站起来,绕过地上的白菊花走到窗边,想要弯腰捡起那只铜鹤。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窗外冒出来,高大魁梧的身子几乎将窗子遮得满满当当。

这一下悄然无声、宛如鬼魅,展昭竟也丝毫未能察觉,大惊之下左手猛地一把拽起阿岚,右手“呛啷”一声拔出长剑直指窗外之人。

孰料对方竟未躲避,也未还手。只听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在夜色中响起,带了几分笑意:“我道是谁,竟能以这般雷霆手段将白菊花擒住,原来是展老弟。要早知道老弟你在此,哥哥也就不费这趟功夫了。”

“……欧阳大哥?”展昭震惊地收回长剑,这才看清窗外挂着的人那一双隐约泛着碧色的眼睛。

这人竟是北侠,欧阳春。

原来他日里在酒肆中吃酒之时,正巧看出那茶庄外白菊花晏飞的行迹,当即便猜出他要对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下手。欧阳爷因此一路追踪,正打算抓他个现行,却不料屋里的人早有防备。他还暗中吃惊,不知这瀛洲府何时多了这么一位高手。白日里住进客栈来的那个小姑娘虽也会些武功,然而欧阳春却能看出,方才那一手绝不是那个小女孩能做到的。

及至攀上窗子去一看,欧阳春这才发现竟是故人,忍不住大笑起来:“怎么,展老弟不认得哥哥了?”

“认得,怎会认不得。”展昭又羞又惭,忙抱拳道,“江州一别,竟有多年未见。欧阳大哥身手竟是更胜从前了,小弟真是惭愧。”

欧阳春大笑着跳进窗来,落地时却毫无声息,与他那魁梧的身材毫不相称。他用力拍着展昭的肩膀,道:“你老弟也可不赖,方才那一手实在漂亮,这淫贼只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栽得这么痛快。”

“哪里哪里,小弟只是有所防备、先发制人罢了。”展昭汗颜,“原来欧阳大哥竟也在追踪这奸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