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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三(59)

作者: 吕烟海 阅读记录

回到房间她拆开快递,里面居然装的是一整套芭比娃娃,衣服鞋子小手包应有尽有,伊以哑然失笑,谁会把芭比娃娃作成人礼物送出去啊?

某个商家发错货了吧。

芭比娃娃这种东西,她十岁后就不再玩了。

但是......伊以伸伸脖子望了望被扔在一边的芭比娃娃,各种颜色的蓬蓬裙挂满了衣架,王冠耳环项链都是亮闪闪的,鞋子有高跟鞋有小短靴,她又两个指头在榻榻米上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把那个套盒够了回来。

于是一个下午就那么过去了。

晚饭只有林瑾晨和伊以吃,王朝歌在书房。说实话伊以真的很纳闷一个人一天到晚总待在书房里真的闷出病来么?不过不见到也是好事,伊以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吃了饭回房间找了部电影看,电影结束都十一点了,林瑾昱还没回来。伊以洗漱后开始抱出被子睡觉,不知道辗转反侧了多久终于模糊有了睡意。突然感到身边有人,睁开眼看见林瑾昱坐在旁边。

伊以懵了一会儿,开口问,“又是在做梦?”

林瑾昱笑着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伊以把他的手打开,坐起来,笑道,“是真的啊。你现在才回来啊,几点了?”

“快到一点了。”可他的声音清润得像午时风。

“每次都熬到这么晚身体怎么受得了啊。”伊以轻轻地叹气,又问他,“下午和你讲什么了?我是说......”她指了指王朝歌书房的方向,“有没有骂你?不会威胁你了吧?”

林瑾昱把她举在空中的那只手握住,打断她的手势,“没有。”

伊以推推他,“去睡觉吧,本来就没多少时间。”

林瑾昱拿着外套站起来,“我先去洗澡。”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伊以还坐着,笑着问,“就这样进来会不会打扰你休息?”

伊以笑着把枕头朝他砸过去,“别说这样的话啊,客气得像刚认识一样。”

林瑾昱单手接住那只雪白柔软的枕头,又走回来把枕头在榻榻米上放好,把伊以按在枕头上给她盖好被子,“晚安。”他的指腹轻抚过伊以的眉眼。

“你也是。”伊以笑着闭上了眼睛。

林瑾昱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见伊以睁开眼睛在对着他笑。

他转身靠在门上,“怎么又睁开了?”

伊以说,“你不也回头了?”她朝他做了个摆手的动作,“你快走吧快走吧,这次我是真的要睡了。”

林瑾昱笑笑,拉上了和屋的门。

煦城只晴了那么一天,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天与雨天之间的这样一个突然停顿,倒像是特意为了伊以的十八岁生日一样。

不过每次冒出这样的想法,伊以总会敲着自己的脑袋笑着摇摇头,对自己说千万别自大到以为老天爷都会卖你面子。

因为毕业没有作业,又因为雨天哪里都不能去,待在家里的日子就显得无聊起来,伊以不像林瑾晨,捧着一本书就可以坐一下午,她总喜欢动来动去,小时候还被老师说过有多动症。所以在艾妮塞缝补毯子的时候,伊以就会坐过去轻轻地牵起毯子的一角开始捣乱,问艾妮塞一些关于她故乡的问题,比如雪山啦比如羊群啦,艾妮塞一边说一边把相思纫进针线里。

“真是无聊啊。”十一点的时候,艾妮塞收起毯子,进厨房准备午餐,伊以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感慨。

林瑾晨把看到最后一页的书合上,站起来,“不进则退,会感慨无聊的人都是白白浪费了很多时间的那种人吧。”

伊以也不反驳他,把另一只手也撑着下巴,“我果然还是应该找点事做吧。暑假工之类的,报名做家教或者去咖啡馆做服务生,”她突然打起精神看着林瑾晨,“你作业写完了吗?要不我帮你写作业啊。”

“七月都快到底了,当然写完了,你以为我是你吗?”

“像你这种一放假就把作业写完的初中生到底是怎么样想的啊?”伊以托着下巴仰着脸看林瑾晨,现在应该一米七五了吧,才初二啊,长得真快。

“我才不懂像你这种永远把作业留到最后一天的人是怎么想的。”

“随你怎么讲,反正我毕业了。”伊以露出得意的表情,“你以后就慢慢熬吧。我就要在大学里逍遥咯。”

“又不是煦商,”林瑾晨皱皱眉,“在戎城那样的地方,有什么得意的?远得不得了.......”后一句说得很小,伊以只听见前面的部分,所以她伸腿用脚在林瑾晨的膝盖上轻轻地踢了一下,“还是那么嘴欠。”

“不要踢我。”林瑾晨很不满地在伊以脑袋上拍了一下。

伊以扬起手,下不去,左右看看拿了枕头,拍了林瑾晨一下。林瑾晨把书扔到一边,也拿起枕头来抵挡,伊以一边打一边笑,打不过就穿了拖鞋抱着枕头开始跑,鞋子跑到一半掉了一只,林瑾晨追过来,伊以笑得没力气,跑到门口了想伸手开门,手刚碰到门把手上,就把林瑾晨拽了回来,他把她扳过来,两只手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按在门上,伊以还是笑,垂着手抓着枕头,直摇头,“我认输我认输。”

艾妮塞做好了饭,把午餐摆上桌,叫他们吃饭。林瑾晨松开伊以,问,“有这么好笑么?”伊以把枕头远远地扔回去,用手指梳了梳乱了的头发,走向餐桌。

王朝歌从楼上走下来,朝餐桌走来,一般来说一天他只有午餐会和小辈们一起吃,大多数时候他都把自己和一屋子的书关在一起,偶尔出差,去一趟欧洲或者美国或者北京,他对外界的命令,往往由唯一的助理Stan负责传达,督促执行。王朝歌从商界退出来做起了朝歌先生,皇歌也解散了多年,但是他就像一棵千年古树,根系遍及四方,这片土地上的枝与叶都必须地从他身上汲取养分。

“在笑什么?”王朝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问,他在楼上听到了楼下的笑闹声。

伊以没回答,从成都回来后她和王朝歌并没有什么正面交流。王朝歌也没再提让她搬出去的事,她低头咬着筷子。

“伊以和瑾晨闹着玩。”艾妮塞说,她突然觉得那个开口没有得到回答的老人尴尬又有点可怜,很想帮帮他。

“都是大人了,”王朝歌的语气很软和,“还和瑾晨闹什么?”

“他先打我的。”伊以继续咬筷子,小声说了一句。

林瑾晨转头瞪了她一眼,“明明是你先踢我的。”

王朝歌竟然罕见地笑起来,皱纹也变得慈霭,“你们两个,又要闹,又要好。”他看着坐在一起的伊以和林瑾晨,明明右边的座位是空的,可两个人偏偏要一起坐到左边,夹菜的时候胳膊肘会打架,闹完又好就像那种普通人家的姐弟一样。

吃完饭王朝歌上楼,伊以也上楼回房,她故意和前面的人保持了两步的距离,王朝歌即将走过和屋时,伊以却叫住了他,没有称呼,只说等一下,她回房拿了一个小泥塑出来,伸手递给王朝歌,“给你。”

是尊小小的弥勒佛,笑眯了眼还翘着脚,敞开衣襟露出一个大肚子。

王朝歌接过,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问,“像我吗?”

“比你好看。”伊以忍着笑说。

王朝歌一下子蹙起眉头,像是个被整蛊了的小孩。

伊以笑了出来,“你比他好看。”

王朝歌笑笑,把小泥塑揣进了上衣的兜里。

“谢谢。”伊以忽然收起了笑,说,“谢谢您让我继续留在这里,谢谢您对于我和瑾昱没有多说什么。还有......”

“也不用这样。”王朝歌挺直了背,“干嘛把自己放这么低?”

“你是我王朝歌的女儿,不用做出这副谨小慎微感激涕零的样子。”

“啊?”伊以怀疑自己听错了,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王朝歌,甚至把手背到身后悄悄地掐了自己一把。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