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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48)

作者: 吕烟海 阅读记录

“学长你说实话——”卫曦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凝重,“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南楷钧一口水喷了出来,卫曦隔着柱子给他递过去纸巾,南楷钧擦了擦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学长你大学四年都没有女朋友,连一个稍微走得近的女生都没有哦,虽然作为迷妹看见你这样是会很开心啦,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想学长你是不是.......那啥,不过你放心啦,我思想很前卫的。”

南楷钧正想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前卫,就听见卫曦忽然用伤感的语气幽幽地说,“当然啦,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只是我一直不愿意去想,那就是,学长你,很爱前女友。”她见南楷钧久久地没有回答,便当他默认了,苦涩开口,“是怎样的人?学长你的前女友,很漂亮吧。”

“前女友?已经是很远很远的人了。漂亮?感觉那不是漂亮可以形容的,有时候很让人说不出话来。”他语调久远忆及故人。

是真爱呐.......卫曦伤感地想,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有时候也很让人说不出话来吧?”

“她跟你很不一样。”

一下子就被击中了似的,正中靶心,让人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淅淅沥沥的声音是雨声么?

“学长你把眼睛闭上吧。”

“做什么?”南楷钧笑着,配合地闭上了眼。

她站起来,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后退,“不准偷看。”

“你们那个南瓜团还在么?”

“南瓜团变西瓜团了,只剩我这根独苗了。”

“那你这根南瓜苗准备什么时候变西瓜苗啊?”

一秒、两秒、三秒.......

他睁开眼,看见她已经不在了。

那天晚上,南楷钧的手机里多了一条“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的微信提醒,放下手机准备上床睡觉时手机提示音又响了,微信里进来消息,在那行白色的小字之后,带着点埋怨和委屈——

“我又不会基因突变。”

结束活动的曲汶回到休息室,窝在椅子里玩手机,经纪人走上前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寄给你的。”

曲汶看着那封红色的请柬愣了一会儿,她在圈子里并没有多少朋友,几个大家都捧着的所谓前辈也对她不怎么看得顺眼,她接过,打开,眼皮跳了一下。

请柬上赫然写着两个名字。

雍子佩。

尹苍锦。

曲汶把请柬捏在手里,笑得有点像个含辛茹苦把闺女带大终于给打发出去的老母,几分感慨,“终于是他们了。”

经纪人问,“你朋友?”

曲汶笑了笑,“高中时候的学长学姐。其实关系也不是很近,但是因为有共同的好朋友,所以还算说得过去。”

经纪人就打趣:“我就说像小桑你这种臭脾气怎么会有人请你去婚礼嘛,原来是碍着别人的情面啊。”

曲汶忽然就有点失落了,一层朦朦的伤感像月光似的罩在她身上,“别人?说起那两个别人,已经好久好久不见她们了。”

经纪人罕见地从小桑那随时都像在想着什么捉弄人的鬼点子的眼睛里看见了茫茫的雾气,仿佛白露为霜。

在子佩和苍锦的婚礼上,曲汶不出意外遇到了南楷钧。

想着自己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众歌手,所以口罩墨镜什么装备都没带,直接从车上下来,没想到一个在路边等人长得很甜美的女孩字走上来用惊喜的语气问,“你——是小桑吗?”

曲汶惊愕,接着惊喜,看来自己也没她自个想象得那么不出名嘛,难怪经纪人现在还没踹了她。

“车停好了,我们进去吧。”有人走过来。

曲汶转头,看见了一身黑色西装的南楷钧。

“真没想到小桑居然是南南你的朋友。”直到三个人一起走进来坐在教堂里,卫曦还在念念叨叨地说着这句话。

曲汶问南楷钧,“女朋友?”

卫曦热情地伸出手来,笑得像麦芽糖,要黏住人,“我叫卫曦。”

她看见小桑的表情明显一怔。

“是,护卫的卫,晨曦的晨曦。”坐在中间的南楷钧说。

婚礼开始了,钢琴曲像长了翅膀,从角落里飞出来,在空中跳舞,婚纱长长的摆拖过红地毯,恍若一道幸福的诅咒,从穹顶上飞下来白羽毛,两个小花童把鲜花瓣洒在新娘的身上。

曲汶向前倾着身体,胳膊支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语气仿佛一株干花,“庸俗又幸福。”

白胡子圆眼镜的牧师穿着黑袍,像见证者又像送葬者。他们千人一面千人一语,他们无比幸福。

I will cherish our friendship and love you today,tomorrow,and forever.

I will trust you and honor you.

I will laugh with you and cry with you.

I will love you faithfully.

Through the best and the worst,through the difficult and the easy.

What may come I will always be there.

As I h□□e given you my hand to hold.

So I give you my life to keep.

So help me God.

“I miss you.”把车停在教堂外的书令奇,听见副驾驶的人忽然开口喃喃了一句。

书令奇揣摩着对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问,“进去吗?贺总。”

她靠在茶色的窗玻璃上,栗色的短发贴着脸颊,轻声说,“不了,开车吧。”

第18章 蒹葭苍苍·终

银杏叶子把天空变成一片高远绚烂的金黄,雏菊在地面相应和,高三上学期期中考结束的时候,已经秋到深处了。

未晞的视线在被风吹起的浅蓝色窗帘上起伏,像波浪一样,她的头发被伊人的脑袋压着,她闭着眼睛睡得很香,呼吸声让人心安。未晞看见书架上的列夫·托尔斯泰仍旧眯着他的小眼睛,1500年的尖顶硌得斯塔夫里阿诺斯脚疼。

贝斯在沉默着它的弦。

时间过得这样快,那群唱着我相信的原高三学长学姐已经进入了大学,六月八号那天,下午五点的收卷铃声响起的时候,拉着警戒线的南高仿佛一座流沙的塔,慢慢地就流失了形状,无声无息地分崩离析。之后的毕业典礼,毕业的同学在操场上握着话筒鬼哭狼嚎,未晞她们在教室里忍受着她们的文综之夜,监考的历史老师说要去给学校提意见,高三同学这样闹简直扰乱军心。考试结束后她们去操场上,那些学长学姐仿佛一下子就改换了模样,身为年级组长的曾老师从上一届高三老师的手里接过了红飘飘的高考大旗,音响里飚着慷慨激昂的音乐。郭老师到班上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高三了。

这学期才过去一半,月考试卷的页眉已经是“高三年级第九次月考”。未晞她们都开玩笑说这哪里是月考分明是周考。

班会课在两节数学连堂之后,于是便被侵占得理所当然,丧权辱国的割地赔款条约不用“郭斯特”逼,她们自己就乖乖签下,一声不吭。

星期天上午早就被侵占,安排了课表,一直嫌时间不够用的历史老师拍手称快。

地理老师讲着热带气旋的时候突然来了句,“简单的最美,繁琐就不美。”未晞她们相视一笑。

也会在一起去旺达粉馆吃饭的时候相对发愁,哀叹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在老板把热气腾腾的羊肉粉端上来的时候又会马上互相打气说加油熬过这一年我们就解放了!

考差了的时候还是得抹着眼泪继续做题,算不出解析几何会烦躁地把草稿纸揉成一团,待气消后还是得慢慢展开把演算过程重新检查了一遍,看看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这其间当然也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

比如有一天那块用来贴年级前十照片的展板上莫名其妙地贴了一张未晞和伊人亲吻的照片,适逢放学人流高峰,围观的同学众多且指指点点,未晞看见曲汶像条泥鳅一样挤进人群,踮着脚把那张照片撕了下来驱赶众人:“瞎凑什么热闹啊?回屋写作业去!”未晞想起一年前她和伊人也是这样把曲汶的照片从展板上撕下来,感慨风水轮流转因果循环终有报人间自有真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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