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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庆无欢(7)+番外

作者:霍慕安 阅读记录

关于父亲的死,魏无欢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的,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会翻上将军府中最高的屋顶,缓缓的躺下,用手臂枕着脑袋,直直地望着遥远的夜空。

残月,流云,繁星,乌云遮顶,墨般苍穹......

有时躺着躺着就睡着了,魏启阳就会带着小皮毯,悄悄地坐到魏无欢的旁边,慢慢想起有一日夜里魏无欢的痛哭,也是在这个房顶,大雨倾盆。

那是魏无欢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样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早已被泪花了脸庞,被魏启阳紧紧抱着,身体不住地颤抖。天上倾盆大雨,瓢泼而来。雷声阵阵,振聋发聩,天地暗沉,压抑的令人窒息,如似梦中。要是这一切,都是梦,都是梦,该有多好......

只有这一次,或者说魏启阳看见的只有这一次,魏无欢之后便再没流过一滴眼泪,即便第二天肿着双眼,面对昌林军上下担忧的眼神,也还是笑着,即使心里千疮百孔,还是要笑着。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魏无欢才长成了魏无欢的样子......

不管怎样都要笑着,云淡风轻的笑着。这是父亲生前对魏无欢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只有笑着,才不会让身边的人那么担忧,才不会让敌人那么猖狂,才不会,让自己那么受伤......吧?

谢姚的行踪在父亲去世一年后再次传到了军营,魏启阳当时担心的看着魏无欢的脸色。他算是魏无欢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真正知心的人,所以他知道魏无欢的痛苦,也知道魏无欢的伪装。魏启阳看着魏无欢满不在意的笑容,心里不是滋味。

“将军,这谢姚......应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魏无欢翻着兵书,纸页哗哗作响,掩住了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指节。

“去剿吗?”

“既然得了消息,自然是去剿的。你吩咐下去,明天便出发。”

“明天?是不是太过匆促了?”

“匆促?我不觉得。”魏无欢合上了书,缓步走到魏启阳身边,说:“谢姚今年三十五岁,娶有一妻,育有一子。自从去年元气大伤后就一直在收揽人手,现在身边大概有一千多人吧,具体的法子我已经想好了,至于他的老窝,就在这里!”

魏无欢手指着黑燕山地图上的一处,点了点,眼色深沉,不见喜怒。

魏启阳很是惊讶:“将军您......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我们摸了许久都未找到着谢狗的老巢,您是?”

魏无欢恢复了平时嬉闹的表情,嫌弃得撇了撇嘴,拍了拍魏启阳的肩膀,:“自然是找的呀,我魏无欢一出手,不比你们强多了。”

魏启阳神色复杂地待在原地,魏无欢佯装生气地瞪着眼,道:“还不快去?”

“是!”副将朝魏无欢拱了拱手,犹豫着退了出去。

魏无欢一个人看着那张黑燕山的地图,神色复杂,眼底深处泛起了一丝涟漪,闭了闭眼,拳头越捏越紧。

......

第八章

黑燕山虽名为黑燕山,可山中却并没有燕子,也不如名字那么可怕,反而是秀美异常。据传是几百年前一位得道高人看中了这块宝地,在这山中隐居,怕山中吵闹,便为此山取了一个颇为恐怖的名字,想以此来吓跑那些游人。

传说终究是传说,名字的由来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住在山里的人。

自从谢姚在这山中占地为王,即使风景确是一方独好,也没有多少人敢往这山中进了。谢姚不知在这山中布了多少眼线,只要是有人进山,轻则失财,重则丧命。慢慢的,谢姚不甘心于局限在这山中当大王,开始把魔掌伸向了黑燕山周围或大或小的村落,无一幸免。

百姓不堪其扰,上报了官府。在长安的地界,在皇城的旁边竟还敢这般为所欲为的匪盗,自然得到了官府的重视,当时魏无欢的父亲听说,主动把此事揽了下来,从此,剿匪一事便交由了军中翘楚——昌林军主管。

当时第一次出兵,本应该很顺利,却不知哪里走漏了消息,谢姚提前接到提醒,匆促的带着几十个精英躲藏了起来,即使是这样,那谢姚的老巢中还是有数千人,尽数被剿灭,无一例外。

后面发生的事应该都已经知道了,魏无欢的父亲中了箭,中了从谢姚手中射出的那支箭,正中心脏,片刻便没了声息,接下来就是魏无欢接手昌林军,在魏憬的支持下力排众议,担起了主帅一职,独自成长的魏无欢用了仅仅一年时间,便使昌林军上下提起这位十几岁的主帅,都会一脸赞叹的竖起大拇指。

他终究没有让魏憬失望,更没有让父亲失望。

一年后的今天,谢姚再次出现,魏无欢带领昌林军再一次来到了黑燕山脚下,这是魏无欢第一场担任主帅的战争,心中带着复仇心思的他杀红了眼,衣袍被鲜血浸透,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丝毫不带任何怜悯。据副将魏启阳所说,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魏无欢,就算是之后再边境征战的那五年,也再也没有见过。

毫无疑问,昌林军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再不会有人在他们的归途路上射上那一支暗箭,因为射箭的那个人的头颅,正挂在魏无欢的马前,摇摇晃晃,丑陋异常。

......

魏无欢回宫向魏憬禀报了战况后,近似疯癫地把谢姚的头颅祭在了父亲的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长跪不起,晕倒在地。

对魏无欢来说,杀父之仇终于得报。对百姓来说,为祸一方的悍匪终究覆灭。对朝廷来说,很完美的保住了面子,巩固了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事情本该到此为止,圆满的划上句号,可当时的谁也没有想到,谢姚还有个儿子,活下来了......

魏无欢的仇报了,可还有一个人的杀父之仇,却还在等待着时机......

......

“这个谢姚的儿子会回来找将军复仇?”宇文长庆皱着眉头,暗暗思考。

副将点点头,满心忧虑。“我之前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被您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谢姚的儿子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当初他为了杀我们将军可使了不少手段。”

“他五年前就来过?”

“对,没去边疆的时候便来过将军府,眼神那叫个凶狠。”副将仿佛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打了个冷战。

“你们还见过他?”

“何止是见过,他还被将军抓住过两回呢。”

“既是敌人,抓住了为何不杀掉?”

“唉,我们也这么说的呀,可是将军那个人......宇文谋士你是知道的。”

宇文长庆立马就猜出了魏无欢当时的情景:“他是不是心软了?说什么‘我既然杀了他的父亲,就应该饶他一命。’之类的话?”

副将对宇文长庆竖起大拇指:“宇文谋士你真是神了,不愧是最了解我们将军的人。”

宇文长庆看着副将连连点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魏无欢,可真是......

“这个人多久没有出现了?”宇文长庆问。

“自从去边疆之后就没再出现过了。”

“会不会是已经放弃了?”

副将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待会找人打听打听他的下落。”

“别待会儿了,现在就去吧,大夫我去叫就行了。”宇文长庆拢了拢袖角,心下不安。

副将应了一声,快步向外面奔去。宇文长庆看着副将飞快消失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魏无欢的卧房,这个魏无欢,还真不让人省心啊......

......

副将带着消息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宇文长庆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还是守在魏无欢的身边,没有离开寸步。

“宇文谋士,我查到那人的下落了。”副将飞奔着进了魏无欢的卧房,脸色很不好看。

魏无欢还没有睡,看见副将急匆匆地跑进来,很是好奇,抢在宇文长庆前一步问:“启阳怎么了?这么急,脸色还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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