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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相遇(85)+番外

作者: 菡章 阅读记录

任何事情在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我们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在一起。爱情算什么?又不是生活的全部,多少人不都苟且余生。

沈默清再次递给我一张纸巾,仿佛是自言自语地开口:“我很一直很讨厌林章,一心想要打败他,想让他们有一天也跪在我的脚下。可是今天,我觉得我已经输了,输的无力。似乎从一开始我就用错了方向,林章竟然要为一个女人要离婚,要放弃公司,仅仅一个女人他就放弃我想要得到的。我觉得他好傻……”

“别说了。”

“他比你更傻。”

“别说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一幕,我不会相信。”

这样的故事,谁也不会相信。

这是一个保持传统,坚守正义的社会。

很难相信,一个成功的中年男人会因为情人放弃家庭,放弃江山。有点可笑,有点悲情,但这是真实。

我一度以为我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虽然我还有后半生,可是我最值得思念,最值得惋惜,最值得爱恋的人,却都成了回忆。有些不甘心,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忘记他。刻骨铭心爱过的一个人,不能在一起就拼命忘却,不会遗憾吗?

我想念他给的一切,想念他给的痛。

很长一时间我都处在恍惚之中,迷迷糊糊能想起那天的火车上,有一个女子像傻子似得旁若无人的哭,完全不顾及车厢内陌生人的眼光。

回家那么多天,始终是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父母和自己说话,我永远都是“啊?什么?”从立冬躺到小寒,不出门,也忘了要工作,意识一片空白,每天都是呆呆在看着窗外发呆,从梧桐枯叶飘零,到枝头空瘦,再到枯干落下白雪,总是莫名地流下眼泪,没有刻意的沉默和悲伤,只是无声无息地流泪。也许流泪本身与思绪无关,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

小寒之后,雨雪到访,茫然立在院中,目光黯淡,思绪空渺,仿若一个无人看管的游魂。

到了晚间才觉额头微烫。不知怎么就大病开始,持续的昏昏沉沉,半梦半魇,欲聋欲哑,每天只能喝水喝粥,瘦到脱形,完全听不见父母的唉声叹息,看不清他们的焦虑与担扰。

昏昏欲睡中,总是闻到一种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眼开眼也是一片素白,好像看见了母亲在流泪,又好像是一种错觉。脑袋里所有的影像都模糊不清,我想要拨开雾纱,却又被什么禁锢。

我是否是无病呻吟?又是否活在梦境之中?透过自己的眼睛看病床上的躯体,我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分不清眼前发生的是真实,还是梦境。

我总觉得很多事情不曾正真发生过,我还是那个刚跨进校门的懵懂学生,对一切充满希望,有点小小的清高,也许不会有太大成就,但拒绝平庸。

那时候多么年轻多么顽劣,一群可爱的同学,深更半夜爬紫荆山,繁茂葳蕤的树林在深夜神秘而又诡秘,崎岖的山路一弯一斜,仿佛指引我们一步步走向设计好的陷阱。而我们却嘻嘻哈哈,放声喊叫,挑战的是什么?谁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懂认输,不会妥协,看不见残酷就以为不存在残酷,没有受过伤害也不懂什么是伤害。

发生过再假装,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梦境也会提醒你。

这一晚我从梦中醒来,也不知几更,盈盈月光从窗外射来,整个世界宁静的没有一丝气息。睡意全无。我披上羽绒服下楼,推开大门,满地月色,溶溶如水,感觉到脑袋里从未有过的空灵清明。

独自朝院外走去,街道空无一人,却没有惧怕,皎洁的月光照耀着故乡的深夜,屋檐上还有未消融的冰雪,整个世界都在寒冷中睡着了。

忽然感觉到内心曾失去的东西,在今夜,一并都回来了。于是我想起了病床上那个目光无神的姑娘,想起了那个曾无情又深情的男子,想起了那个端庄又刻薄的女子。这三年来,只有这三个人深深地刻在我的心底。桃花树下明媚的女孩,从此没了以后;办公室里冷漠的领导,原来有一颗柔软的心;他端庄贤淑的太太,也有尖酸冷酷的一面。时至今日,我对她的愧疚已经没有那么深沉了。但她一定很恨我,我毁了她对完美婚姻的期望,给她的人生划了一道伤痕。就像是手术后留下的伤口,修复了创伤,痕迹也永远亘在那里。或许两人更加恩爱了也说不定。

至始至终,都是我犯了错。

如今不得不伤痕归来,有一种悲凄之感,却也有澄明之意。我曾追寻的全部失去,亦或从未得到,真正适合我的,原来一直在我眼前。月色清寒,故土深沉。我在今夜,似乎回来了。就算一身伤被月光照亮,就算那些伤疤无处遁形,我再也不会害怕,再也不会孤寂,再也不会暗夜里独自流泪。

路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归属。

抖落身上的寒意,我才是真正到了家。

这一夜,睡到大亮,醒来后日光莹亮,碧朗晴空。我跟着天气忽然放晴了。下楼,翻开日历,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二个多月,一切也得重新开始了。

母亲端着早饭从门外走进来,目光中透着慈蔼,碗内热气缭绕。我靠近,接过碗,微微一笑,瞧见她诧异的神情。她的发丝已经有了明显的发白,微笑中又增添了几簇皱纹。去年她还不是这样子的。

还好,粥汤犹温,余生不晚,我还能回敬深沉又温暖的爱意。

我的转变他们看在眼里,从不逼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曾说出口。有的时候不闻不问不是冷漠,而是关切;不是不关心,而是给你时间先行消化。我想他们应该是猜到了,只是他们尊重我的自由,只用最真挚的情感来关心我。

有些事情必须要丢掉,没有人喜欢在深渊里溺游。

我开始思考眼下的问题,真正适合我的工作,我所想要的生活。参考了他们的意见,其实也很简单,接他们的衣钵。当初选专业时,他们就想让我回去做一名教师,我死活不肯,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与他们产生分歧,僵持了三天,虽然以他们妥协,但我也深深的后悔,不是后悔选了后来的专业,而是后悔与他们争吵,伤了他们的心。

而现在,也算是一种回归。我开始为教师工作以及教师资格证做准备。

不过眼下年关将至,老爸几乎钉在学校里,也不知哪里这么多考核,培训,会议,比国家领导还忙。老妈倒是顾家,我跟着她打理家里的一切,充当家庭机器人的同时还要陪同购物。跟着她出门,邻居们看见我几乎都会说一句:哟,安安今年回来这么早?有对象没啊?

她们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三个月了,只是除了医院,不曾出门。

新春过后,沈默清又来拜访,礼品从车上搬下来,堆满了客厅。他竟然知道换一辆车了。我凑到他车前打趣:“怎么不开你那一辆拉风的保时捷了?”

他的笑跟身体一起溜到我身边:“底盘太低,你家开过来太费劲。”

我掐了把他的胳膊,示意他别靠这么近。这人永远改不了一副放荡的模样,也不知是面具带了太久摘不下来了,还是到这里没切换好模式。

他笑了笑,转而一本正经地问:“春节以后怎么决定?”

我跟他一起走进客厅:“考个证,在我妈的学校当个小学老师。”

“为什么?”他脸色愀沉。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去我那里?还是不肯接受我?”

我给他倒了杯茶,又给自己的茶杯里续满水。“默清,以前你喜欢一个女孩的时候,是不是只想着把她追到手,你研究过她的性情、喜好吗?有考虑过自己与她的未来吗?”

他愣了愣,摇摇头。

“是不是你只喜欢她们暂时的美貌,就像她们爱你的金钱一样?默清,等价交换的爱情不能称为爱情,是交易。交易是短暂的。我不想要这样的模式。虽然我还不知道怎样的人生适合我,但我清楚怎样的人生不适合我。我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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