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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深情不晚(87)

作者: 存嫣 阅读记录

余晖落尽的傍晚,寒风乍起,入夜的别墅区,空旷无声。庭院里亮起了灯,远远只见屋内有人开门出来。

张溪语本已身心俱疲,此时不得不打起精神,走过去拾起蛋糕盒。再起身时,雕花大门缓缓从两边打开,张溪语抬头看去。

并不明亮的光线中,她和来人彼此对视,细细认了认。

“原来是张秘书,”苏青露出意外的神色,含笑说。

张溪语微笑:“是我不请自来,打扰到你们了。”

“哪里的话,”苏青忙笑着说:“庆祝生日嘛,自然人多热闹些。”

苏青是奉命来迎接语林的,眼光四下望了望,并无人迹,心中不禁也有些忧虑,这个时间点,也该到了。只是继续等下去,恐怕怠慢了张溪语,于是含笑说:“咱们进去吧。”

苏青为谁而来,张溪语自然心知肚明,只是面上却不露分毫,从善如流地含笑答应。

才走过台阶,踏上门厅。里面叶锦书已经隔着窗户望见是两个人,喜上眉梢地对沙发另一头的男子望了望,不等佣人行动,连忙起身过去开门。

开门的声音响起了,沙发上的男子执着杂志的手指渐渐收紧,漆黑的瞳孔倏然点亮,又慢慢熄灭,最后归于空茫冷寂。

看向门口时,他的神情已然恢复平静。直到张溪语的目光与他相遇,那一瞬间,她不愿承认,他的眼中,见不着那人的失落,和见到是她后的悔恨,两者相比,前者更为深刻。

叶锦书十分惊讶,正不知如何称呼,身后一个淡然的声音唤了一声“溪语”。正是叶嘉言。

第52章 52

张溪语忙含笑对叶锦书点头致意,走到叶嘉言面前,嫣然笑道:“嘉言,生日快乐。”

他礼貌地笑了笑,客客气气地对她说谢谢。

叶锦书虽然大失所望,眼下也只好张罗着开饭。

所谓庆祝,其实只有四个人,张溪语是唯一的客人。直到结束,叶嘉言也没有等到他要等的那个人。

蛋糕用了张溪语带来的,打开后,看见上面绘的画像,叶嘉言眼神微凝。叶锦书已经笑着夸赞。

“难为溪语心思灵巧,画的真好,叫人都不忍心破坏了。”

张溪语本意并非把蛋糕带进来,只是事急从权,不得已而为之。此时她见叶嘉言目光凝视,心中更是不快。忙笑道:“嘉言,切蛋糕吧。这是我第一次做烘焙,希望你不嫌弃。”

叶嘉言温和一笑:“溪语,谢谢你。”

又是对她说谢谢,张溪语心中黯然。及至见他应景地吃了几口,便起身告辞,她也立即起身,对他说:“嘉言,我有话想对你说。”

叶嘉言点点头:“好。”

她随在他身后,走进他的书房,关上了门。

自从那晚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张溪语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盼望他可以给她哪怕只言片语的回应。可是,他不肯与她的视线接触,目光垂落在不知名的某个地方,神态几乎是谦卑的,如同无声的忏悔。

张溪语等得心都凉了,她最惧怕的,就是他的对不起。

“嘉言,”她柔声轻唤,走到他面前。

叶嘉言才抬起眼睛,手中已被塞进某物。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张溪语淡淡地说。

那夜过后,张溪语第二天醒来,他已经不在了。从那以后,公司里不见他,公寓也不曾回去过。可是,过了几天,她的账户多出一笔巨款。张溪语忽然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他的答复。

“可我什么都没有,”满含歉疚的语气,平缓地倾诉着:“其实,即便是这样,又如何能抵过对你造成的伤害。你好意送我回来,我却对你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我把你当成……”

他忽然中断了话语,眸光彻底暗淡下来。又因为自己说错了话,神色愈发愧疚。

“嘉言,”张溪语握住他的手腕,凝望的目光殷切而执着,“我并不怪你,我要的,是你的心,你明白吗?”

她这般诚心诚意地对他告白,却打动不了他。他平静地拿下她的皓腕,转过身去。

“可我的心,早已掏给了她,收不回来了。”

虽然说着这样深情的话,他的语气却十分平淡,神情是无望而凄凉的。至于张溪语,这一刻,她所有的努力都被抹杀掉。原来这世间,唯有爱,是求不来的。

既然如此,她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悲伤,同样轻描淡写地告诉他:“我不在乎,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

这一刻,犹如山崩地裂,他的脸色大变,瞳孔急剧紧缩,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僵硬地转过身,失血的嘴唇微动,然而发不出丁点儿声音。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无关风月的平和淡静,而是卑微和脆弱的,仿佛陷入绝境之中,生存或者灭亡,只在她一念之间。

可是,他亦是她唯一的救赎,她无法放开他。张溪语慢慢走过去,双臂环抱住他,依偎入他的胸膛。

他下意识地排斥,面露挣扎之色,却终究没有推开她。身体雕塑般僵直不动,木然而空洞的眼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注定无眠的夜晚,唐语林已不知第几次从噩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梦中情景历历在目,她不敢再入睡,抱膝坐在床角。可是即便醒着,她所思所想,仍和梦中一模一样。

都是因为她,他已经遍体鳞伤,对她彻底心寒。所以,他不再喜欢她了。而张溪语,她有了他的孩子,他们,是会结婚的吧。

张溪语是很喜欢他的,这个事实,没有谁比语林更清楚,曾经,她心无杂念地表示支持。可是现在,她却一想到他们会结婚,她的心便似被刀剜去一般,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语林在满室漆黑中坐着发呆,天快亮的时候,她收到一条短信,是沈清瑜的号码。

语林,我走了。不要为我悲伤,此生,我没有遗憾。若有来世,我们还做朋友,我一定什么都让给你,包括清臣……

发送这条短信时,沈清瑜尚在弥留之际。等到语林魂不守舍飞奔到医院,已经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葬礼那天,恰是立冬。初雪如柳絮,缓缓飘落,晓雾笼罩着山间,四野白茫茫一片,望去仿佛没有尽头。小小的一方墓碑,照片上的沈清瑜,明眸朱唇,嫣然浅笑,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从此,也将永远存活在记忆当中。

语林因为流泪太多,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看什么都不大清楚。她细细辨认着沈清瑜的照片,看清楚后,不免又怔怔地流下泪来。

同样的一只手,修长清瘦,默默地递给她纸巾。语林接过,擦了擦眼泪,眯起一双红肿的眼睛,转脸去瞧他。

语林仰着脸,端详他的面容。这些天来,她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对于在身边的沈清臣,她竟然一点印象也无。此时细看之下,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好似大病初愈。神情却是坚毅平静的,语林回想起来,这些日子,他料理沈清瑜的后事,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仿佛不会疲劳,反倒是自己,有时候累极而眠,醒来时,他总在她身边,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清臣,你该休息了。”语林忽然轻声说,因为哭过,带着些鼻音,软软糯糯的,又有些沙哑。

沈清臣的目光从墓碑上收回,看着语林苍白瘦弱的面容,微微一笑:“好,你也该休息了。”

下山的时候,雾气还未完全消散,道路认不分明,他便牵起语林的手,慢慢而当心地走。

他们去了沈含英的别墅,曾经为他们举行订婚典礼的地方。沈清臣的行李已经被沈含英派去的人全部搬过来了。

“语林,你也住下来吧,房子这么大,我一个人实在冷清。再说,这些天辛苦你了,先在我这里调养身体,恢复元气再回去不迟,不然你父母必会心疼,我心里也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