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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深情不晚(86)

作者: 存嫣 阅读记录

想到他对她的种种爱护,语林的面庞浮现羞涩的红晕,一双美丽乌黑的眼睛,蕴含了绵绵的情意,如一汪明亮温柔的清水。

妈妈含笑瞅着语林,幽幽叹了口气,目光放远,回忆道:“想当年,他的父亲叶靖华还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生得那样的相貌,性子偏又随和多情,惹得多少女孩子芳心大乱。不过那家伙多情却不滥情,也是难得,只是辜负了你沈阿姨的一往情深,最后竟和傅家的女儿结婚了,可以说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

“傅家?是嘉言的母亲么?”

妈妈“唔”了一声,淡声道:“那傅家,是豪门贵族,书香之家,培养出的女儿自然是万里挑一。知书达礼,花容月貌,当时是那个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结亲对象。听说当初傅家属意的并非叶家,几经周折,竟然和叶靖华结婚了,不论内情如何,至少在旁人看来,实在是一段佳话。只可惜……”

妈妈叹了叹气:“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只是你沈阿姨,恐怕也被耽误了,她等了许多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得偿所愿。”

语林忽然想起沈清瑜,她如今的日子,何尝不是在与死神抗争。

妈妈见她神色伤感,微笑着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去?需要妈妈帮忙参考送什么礼物么?”

语林微笑,征询地看着妈妈:“妈妈,我想自己准备,可以么?”

妈妈爱怜地笑了:“傻孩子,当然可以啊。”

语林的烘焙手艺并不好。以往沈清臣过生日,沈含英做的蛋糕,色香味俱全,众口称赞,毫无语林用武之地,她当然更不敢公开献丑,因而只能用一碗长寿面代替。

一连几天,语林下班后,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反复尝试。在妈妈悉心指导下,历经失败后,成品总算称得上像模像样。亲口尝了尝,因为是亲手做的,大约有心理作用,总觉得有种独一无二的味道。语林也自觉好笑,然而,却也没有忽略掉心中那一直萦绕不去的期待。

约定的这一天恰好是周末,父母一早出门去了。语林草草吃过午饭,进厨房开始准备,制作流程早已烂熟于胸,她很快得心应手地烤好蛋糕胚,抹上奶油。

只剩最后一道工序了,语林沉吟着,脑中浮现出那人的眉眼。平常的时候,神色是温润明朗的,虽有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疏离之色,却也是点到为止。若是笑的时候,所有的距离感又似消散了,眉眼弯弯,眼下出现漂亮的卧蚕。神色间一片清雅温柔,笑容中又有几分含蓄腼腆的少年气。

语林想得出神,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她不由得含羞失笑,集中精神,执起奶油棒,一笔一画,耐心而细致地开始在蛋糕面上绘起他的头像。

夕阳西下时分,语林从计程车上下来。天边晚霞如火如荼,霞光晚照,暖暖的地洒了语林一身。此刻,她拎着蛋糕盒,站在别墅大门前,望着里面,面容也是一片温暖柔和。

正要走过去按响门铃,只听一声“语林”从身后传来,语气似不敢确定,又似全神戒备。

一阵莫名的恐慌划过心底,语林停住脚步,回身看去。触到张溪语警惕的眼神,她只觉全身发冷,心头的不安更浓重了。

张溪语面色冷肃,一步步走近前来,冷淡的目光审视着语林。鹅黄色的丝绸连衣裙,外套一件米白色羊绒开衫,鲜妍中透着淡雅;乌发如云,柔顺地散落肩头;清丽脱俗的面容,五官秀美雅致,肌肤白皙细嫩。

这样的美丽,分明可以用来当作武器。她却偏偏淡然处之,站在那儿,倒像自己犯了错一般,娇柔水灵的模样,神态却是虚心不争的。

张溪语只觉得碍眼,眼光不屑地调转开去,语气轻慢地开口:“你和他不是分手了么?你不是不要他了么?又来做什么?”

语林又愧又急,结结巴巴解释:“我……我没有……”

“不必再惺惺作态了,”张溪语语气尖酸地阻断,眼神冰冷刻薄:“一面在沈清臣跟前献殷勤,一面又对嘉言纠缠不清,你这脚踏两只船的功力,我可真是自愧不如。”

分明是污蔑的言辞,可语林从她的话中寻不出任何漏洞。她百口莫辩,心中的屈辱感侵袭下,她苍白了面容,抿紧唇瓣,一声不吭地承受着。

又是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张溪语厌恶地转开脸,眼光瞥见语林手中的蛋糕,面色不觉一沉。

“你是来给嘉言过生日的?”她斜睨了语林一眼,视线又落回蛋糕上。

语林低低“嗯”了一声。

张溪语沉默片刻,像是想起什么来,忽的笑了笑,口吻闲适地说:“看样子是亲手烤的,晓得你手艺不错,只是还比不上我的礼物。”

语林愕然抬眸。

张溪语嘴角噙着一抹微妙的笑意,走近了些,好整以暇地站在语林面前。

“想知道是什么礼物么?”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和气,笑意盎然地瞅着语林。

语林无端感到背脊发凉,悄悄抬步想要退后。

“我有嘉言的孩子了。”

酝酿已久的一句话,真的说出口,却是出乎意料的轻描淡写。

死亡一般的静寂之后,语林突然从沉默中爆发。她浑身开始战栗,不受控制地脱口道:“孩子,不……不会的……”

她的神情变得凛冽而愤怒,恐惧地盯着张溪语,义正言辞地替他辩护:“你在说谎,你可以随意诽谤我,我都不介意,可我不许你这样说他,他不会的,一定不会……”

说完这些话,她再也没有力气承受任何打击,转身要走,却被张溪语拽住手腕拉了回来。

“你在害怕什么?”张溪语的目光毫无温度地在语林的脸上逡巡,讥讽道:“害怕他不喜欢你了?还是害怕他不要你了,而你却已经爱上他?”

被戳穿了最隐秘的心事,语林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她爱上他了。张溪语确定这个事实的同时,立刻开始实施下一步对策。

“他当然不再喜欢你了,否则怎么会宽宏大量,放沈清臣一马。”张溪语的神情循循善诱,冷静地说:“你不是恨他拆散了你们么?现在可以安心了,你们可以再续前缘,而我和他,我们,将过得比谁都幸福。”

语林不相信地摇头,固执地反驳:“不……你在说谎,我不会再上当了。”

“我为什么要撒谎?”张溪语满脸冷漠,微微冷笑着:“你应该还记得酒吧那一夜吧……”

语林当然记得,因为张溪语送他回家这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却说不出理由。难道?语林战战兢兢地看向张溪语,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某种真相呼之欲出。

看着语林如临深渊的表情,张溪语缓缓一笑,凑近她耳边,不紧不慢地低声说:“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是和他上床了,就在那一晚,在他的公寓里。我们情难自已,彻夜缠绵,如胶似漆。”

语林渴望假装得不在意,然而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她只能咬紧牙关,拼命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张溪语还在声情并茂地剜她的心,事不关己般补充说:“我躺在他的身下,他间不容发地抱着我,抚摸和亲吻我的每一寸肌肤,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快乐,我自然也是一样地对他,我们――”

“够了,”语林再也无法忍受,身子摇摇欲坠,流着泪不住哀求:“不要再说了,求你……求你不要再说了。”

张溪语却要在她神思昏聩之际趁热打铁,毫不留情地刺激她:“他已经放弃你了,不再喜欢你。你若是明白,就该离他远远地,放过他。你和他没有可能了,以后,我会一点点把他的心填满,我和他,还有孩子,我们一家三口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啪的一声,蛋糕盒掉落在地上。语林拼尽余力,从张溪语手中挣脱。她满面泪痕,眼神凄怆地盯着虚空中某一点,孱弱而可怜的模样,好似随时会倒下。等到恢复了一些力量,她一眼不再看身后那座别墅,踉踉跄跄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