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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6)【CP完结】

作者: 苏格拉的门徒 阅读记录

方小妹被先奸后杀的消息在闭塞的小山村里不胫而走,方家那栋不遮风不挡雨的破旧祖屋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某些时候,语言比刀子更锋利,可以将伤口反复撕裂,让无辜的人生不如死。

方鬓辞的瘫子爹爹承受不住,磕死在了自家门框上,殷红的血色飞溅出去,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汇聚成小小的一滩。

又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书本上常常看到家破人亡这个词,真正发生时,不过瞬息之间。

方鬓辞用家里仅有的那么点积蓄草草将父亲葬了,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披着麻带着孝,在简陋的坟包前跪了很久,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初中起就在外头读书,家里全靠妹妹撑着。除了洗衣做饭照顾爹爹,方小妹还会在村子附近的树林里采点野菜或者草药换钱,妹妹顾家,一般不会走太远。

方鬓辞不相信连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

他卖掉许振回送他的手表和衣服,换成现金,带着那些钱挨家挨户的求,下跪,磕头,不住地说好话,如果你看见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求你了。

求你们了,我不能让我妹妹死得不明不白。

住在村头的小寡妇收了方鬓辞两百块钱,偷偷告诉他,那天方小妹拎着篮子进树林不久,一辆黑色小汽车也开了进去,她远远瞧着车上好像坐着三个男人,年纪都不大。那车当天深夜才从林子里开出来,方小妹却一直没出来。车灯打得很远,把她们家屋子都照亮了,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小寡妇读过两年书,方鬓辞又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她,小寡妇很识趣地写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

车牌对应的地区正是他读大学的那座城市。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方鬓辞问了一句:“警察来走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小寡妇笑得极其市侩,眼睛里全是精明,道:“开小汽车的那都是有钱人,俺一个老百姓哪能跟有钱人过不去。”

方鬓辞又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他说,如果我去告他,你愿意出庭作证吗?

小寡妇转身回了屋,当着方鬓辞的面锁上了自家大门。

跟在许振回身边的那些日子帮他攒下了不少人脉,方鬓辞求了几个朋友,查到了车主的信息,居然是他见过的人。

叶家大爷订婚那天,咬着半截烟头笑言叶重“不是东西”的那个家伙,名字很大众,叫瞿凯。

朋友不知道方鬓辞家里出了事儿,一时嘴贱,多说了几句,告诉方鬓辞这人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仗着家里有钱,有恃无恐,强奸案都犯下好几起了,畜生一样。

方鬓辞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了声麻烦您了,转身去小市场里卖了把开了刃口的杀猪刀。

瞿凯新养了一个小情儿,在一家夜店做调酒师,这阵子瞿凯一直泡在那家店里。

方鬓辞把开了刃口的刀子裹在衣服里夹在腋下,他围着夜店的停车场转了几圈,真的找到了那个车牌和小寡妇口中的黑色小汽车。

车子被清洗过,还上了一遍漆,新买的一样。

方鬓辞静默片刻,捡起一块砖头,对着风挡玻璃狠狠砸了过去,玻璃碎了一地,飞溅的边角割伤了他的脸,与此同时,警报声也响了。

尖锐的声音扎得耳膜生疼,胸口憋闷得像是要爆炸。

保安寻声跑了过来,瞄着方鬓辞的脑袋举起了手里的棍子,却迟迟没能落下去,因为有人站了出来,按着方鬓辞的后脑,半搂半抱地把他圈进了怀里。

逞英雄的那位个子很高,穿了件银灰的衬衫,眉目是罕见的英俊,右手小指上带着个尾戒,衬得手指修长白皙,十分漂亮。保安常年蹲守夜场,见惯了八方来客,一眼认出横空杀出来的这位是许家大爷,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许总”。

(8)

许振回摸狗似的揉了揉方鬓辞的发顶,对保安道:“我弟弟喝多了撒酒疯呢,修车的钱让瞿凯带着单子去我公司报账,我双倍赔给他。”

方鬓辞被许振回圈在胳膊底下动弹不得,索性张开嘴巴狠狠咬住了他腰侧的皮肤,牙齿陷进去,在衬衫上泅开一圈半月形的血痕。

许振回眉毛都不皱一下,无比怜爱地揉着他的发顶,指腹轻轻碾过他的眼皮,低声道:“大哥在这儿,不怕了。”

方鬓辞只觉眼圈一热,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正落在许振回的手背上。

许振回顿了一下,张开手指蒙住他的眼睛。骤然漆黑的世界里,方鬓辞感觉到许振回以一种无比温柔的姿态,抹去了他眼角的泪。

挣扎间杀猪刀露出半寸刀身,在夜色中泛着冷冷的寒光。许振回撩起眼皮,一记眼风扫过,几个保安集体选择性失明。

许振回早就从许家大宅里搬了出来,他在近几年住在天水园,里头的别墅背山面水,非常清净。

他直接带着方鬓辞去了天水园,那个从来不留外人过夜的地方。

方鬓辞摔坐在客厅的地摊上,杀猪刀脱了手,许振回抬脚将刀子远远踢开,刀柄撞上桌角,当的一声脆响。

许振回单膝点地,半跪在地上,视线跟方鬓辞平齐,他眉峰深邃,衬得一双眼睛又漂亮又危险,他的声音很柔,轻飘飘的:“方鬓辞,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方鬓辞张了张嘴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他叫他大哥,这是自那夜掀了麻将台两人闹翻起,方鬓辞第一次这样叫他。

那声大哥让许振回心头一动,他是家中独子,从无手足的概念,那一刻他却有了一种血液滚烫的感觉。

方鬓辞眼睛里全是泪,他说,我妹妹死了,爹也死了,我没用,伸不了冤,也报不了仇。

许振回箍着方鬓辞的后脑把他往怀里带,说,不怕,大哥帮你。

方鬓辞自许振回怀里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的侧脸,他是那么英俊,倨傲的感觉从骨子里透出来,如同贵族。许振回转眸对上方鬓辞的视线,突然极温柔的笑了下,在他眼皮上落下轻轻一吻。

那夜之后,方鬓辞大病一场,整整一个星期都是昏昏沉沉的。在他冷到浑身发抖时恍惚感觉有人抱住了他,细碎的吻落在他沁满冷汗的额头,他无意识地叫了一声大哥,耳畔传来低低地回应——

我在。

大哥?

我在。

所有寒冷,顷刻消散。

彻底痊愈之后方鬓辞才知道,瞿凯竟然选择了自首,他惊讶得难以言喻,许振回自身后圈抱住他,嗓音醇郁得恍若情动,他道:“欠了你的就相当于欠了我的,我会全部讨回来,安心养病,好戏还在后头。”

瞿凯宣判那天,许振回和他一道去了法庭。两个人并肩坐在看席上,方鬓辞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无意识地颤抖,许振回面无表情,私底下却张开五指,将他紧握成拳的手牢牢包裹。

法庭上,方鬓辞终于知晓了事情的经过,说起来极其简单。

方小妹像往常一样拎着篮子去摘草药,碰上了抽冷子到乡下来散心的瞿凯,方小妹人长得水灵又不会说话,到嘴的便宜那个畜生托生的家伙怎么可能不占。

同来的两个朋友帮他把人按住,等瞿凯发泄完兽语,小姑娘已是半死不活。三个人一合计与其留个活口夜长梦多,不如做得彻底一了百了。

小山村落后又闭塞,丢了个村姑而已,想必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他们把人按进水里,确定方小妹彻底断气,才抹掉一切痕迹,从容离开。

瞿凯之前做下的孽都被翻了出来,一系列流程之后,当庭宣判。数罪并罚,瞿凯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只换来二十年监禁。

方鬓辞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瞿家运作的成分,只知道心里空得连绝望都没有了。宣布退庭的瞬间,他甩开许振回的手直接从栏杆上翻了过去,抄起椅子就往瞿凯的脑袋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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