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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鹰飞(出书版)(24)

我下马笑:“谁拿圣旨开玩笑?”慕容长英的匕首已经贴在他腰上,他当然明白尖锐的利器顶在身上意味着什么,立刻沉默且竖起汗毛来。

我微笑:“我想进去看看毋成,陪我进去吧?”

张统领点头。

我同慕容长英进到府里,毋成迎过来:“你们终于来了。”

我问:“我母亲呢?”

毋成道:“都在后堂!”

毋成陪我去后面,一边说:“慕容夫人还不知道慕容将军的事。”

慕容夫人听见我们来了,迎出来,一把抱住慕容长英:“儿啊!”

我忍不住想笑,我们这边学驴叫,都是“尔啊尔啊”的。

慕容长英倒是一脸忠孝,扶着他娘道:“娘,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我娘如常地见我就嚷:“你弄得这一身血,又到哪去闯祸去了?”

我叹息:“妈妈啊!”

慕容夫人放开长英,看样子也想如法泡治我,我身子后挺,扬眉,慕容夫人终于放弃,只是握住我手:“菲儿,你受苦了。”

我笑:“没有没有。”

慕容夫人问:“你们的父亲呢?没跟你们一起来?”

我想这事是瞒不住的,便实话说:“我父亲已经去世。”

慕容夫人象没听见一样:“你们的父亲,为什么不来?”

我只得再说一次:“父亲已经殉国。”

慕容夫人就软软地倒下去了,害得慕容长英拿老大白眼瞪我。

你说要不要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当时听了这个消息,也昏过去了,不过当时我经过几个时辰的苦战,身上有若干小伤口,又饥又渴,而且,我只是有点头晕……等等,总之,我昏倒同慕容夫人昏倒是不一样的。

咦?我是我爹的女儿,我伤心是应该的,慕容夫人可并不真的是慕容夫人,她昏倒个什么劲?难道——日久生情?

等慕容夫人被我一瓢冷水泼醒,我告诉张统领:“叫两个人进来。”

张统领叫了两个锦衣卫进来,我求两位母亲换了他们的衣服,跟我们出去。

慕容夫人拒绝:“不,我留在这儿。如果你父亲殉国了,我也要同这个国家共存亡。”

我傻了,半天才想起来,向那些人挥挥手,悄悄问慕容夫人:“夫人,您,并不真的是我父亲的夫人,是不是?你们这些年,也没,没没,那个那个,不是夫妻,是不是?”

慕容夫人脸色绯红,答不出话来。

我的妈,还少女情怀呢?怎么搞的?难道慕容夫人同我爹——有爱情?

当然我不是说两个四五十岁的人就不会再有爱情了,只是在自己的父母间有伟大的爱情发生总让人有点难以置信。

好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夫人,我父亲阵亡的消息只是听说,我们并没有亲眼见到,如果父亲饶幸生还,您和我母亲竟然不在了,家父该如何自处呢?”

慕容夫人明知我所说的饶幸,是万中无一的可能,但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大约也是愿意相信的。于是,她点点头:“我听你的安排。”

我差点拍拍她头,夸她是乖孩子。

家母,什么怪话都没有。

我们一路狂逃到城门口,士兵正在吊起吊桥,外面黑压压的汉军已经能看见他们的眉毛。我们后退,慕容长英说:“北门!”

北门,我们穿过整个城市向北门逃去,没等逃到北门,毋寡的锦衣卫已经追过来,为首的居然毋寡本人。

我同慕容长英只得拨剑。

数百人将我们团团围住。毋寡道:“再逃,你们就是叛国!”

我笑:“要是不逃了呢?”

毋寡被我整得哭笑不得:“外面重兵围城,慕容菲,你真的置全城百姓于不顾吗?”

我顾不顾,他们都会死,可是在这种情形下,我势必不能将我母亲活着带出城了。所以,我笑道:“不如这样,毋志同我们去守城,家母托您照顾。”

毋寡皱眉道:“毋志不知跑到哪去了。”

我笑道:“大牢是不是没向您报告走失了人犯?那毋志想必还在关我大哥的死牢里。”

毋寡道:“即如此,两位夫人,请随我来。”

毋寡回头对我说:“慕容菲,令尊为国捐躯,你不要让他丢脸才好。”

这种激将对我是不管用的:“你不如说城破了,大家都会玩完,对我还有点激励。”

毋寡认真地说:“城破了,大家都会玩完。”

我也知道此时我俏皮不是时候,我点点头:“放心,我母亲在城里,我会全力保护她,若一定无法扭转乾坤,我就象我父亲一样,死在你们前面。”

毋寡看着我,半晌,点点头:“慕容菲,你不愧是慕容将军的女儿!”

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我。

代价是,我得拼我的老命来保护这座城。

所以,让人夸,并不是什么好事,好比花十万元买块劳力士,不过是显给人家看的,其实八块钱买块电子表一样看时间。

话说回来,戴劳力士倒底感觉不同,以前也是活着,不如现在活得这么挺拔。

毋寡说:“你还是大将军,统领全城防务。所有将士,听你指挥。”

我昂首挺胸地送死去了。

慕容长英叹息:“菲儿,你何必把话说死。”

我笑:“要是城破了,想必你不会独自逃走。”

慕容长英道:“我是我,你是你。我是男人,为国家做一点事是应该的,你只是个女人。”

妈的,什么叫我只是个女人!

我说:“听着,我父亲死了,若城破,你也会死,我母亲也不见得能活下来,我,只是个女人,为什么要孤独地寂寞地痛苦地活下去呢?”

慕容长英沉默。

我说:“蓉儿那么聪明,都随郭靖去了。我并不比谁更坚强。”

慕容长英说:“菲儿,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子。”

他画蛇添足地:“坚强得有时,我都感觉不到你是女人。”

我警惕地看着他:“喂,下一句该不是,所以,我们做好兄弟吧?”

慕容长英情急地:“别说你不象女人,你就是象一头猪,我也一样爱你!”

嗬,这是对我的恭维吗?

城墙上我们的士兵正在发抖。要是你看见城下蚂蚁一样的汉军,你也会发抖,尤其是,他们会吃人。

我拍拍一个面色苍白的家伙的肩膀:“喂,你再抖,我就把你扔下城。”

那家伙吓得,面无人色地看着我,倒是不抖了,只听一阵“嘀嘀嗒嗒”声,原来,他尿了裤子。我哈哈大笑,告诉他:“回家换裤子去吧,我替你站一会儿岗。”

慕容长英冷冷地问:“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让女人替你守城吗?”

风来,我的发丝拂动,我在城墙上,摘下头盔,将我的长发挽起。

然后,我挽强弓,一只铁箭带着凌利的风声,射了出去。一声惨叫,汉军的大旗,应声而倒。

我微笑:“汉人要是能登上我们的城墙,我就把脑袋给你们。“

慕容长英瞪我一眼,然后站出来:“我们不会失守!我们这里有些人也许会战死,但我们的兄弟姐妹会活下去!我不会让这座城失守!我们会用生命保卫我们的家园!”

有人跟着喊:“誓死保卫我们的家园。”士兵们齐声高呼:“誓死保卫家园!”

我一看,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毋志。

好家伙,毋寡倒是守信用:“欢迎,你又落到我手里了。”

毋志笑:“我的荣幸。”

狗屁,不过毋志倒底比尿裤子的家伙强,至少他还能笑得出来。

汉军看来已经准备攻城,他们拿着盾与云梯浩浩荡荡走过来。

我吩咐张大力按计行事,一边高声道:“众将听着,听我的命令行事,没有命令不得乱放一箭。”

我刚说完,一把云梯已支在我脚下,汉军如兔子般窜上来,我笑嘻嘻地说:“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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