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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波(30)

作者: 茶酿 阅读记录

内心的黑暗,被Kvalee一点一点血淋淋地挖出,暴露在阳光下,他才发觉自己的内心有多么肮脏丑陋。

他已成鬼,已是坟中的行尸走肉,苦海无边,却不能回头。

“我已经查到了他的所在,你是否亲自解决这个问题?”Kvalee将手报告上,正盖住里面的内容。

“他在哪里?”漆雕狼的回答简洁依旧。

“不考虑一下?”Kvalee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别有用意地反问。

“没有必要。”

Kvalee的唇角微微扬起,“他在日本,与你的旧友加藤明和你的未婚妻竹内尽子在一起。”

“很好,正好一起解决。”

一沓报告掉落在地上,纷飞的纸张在远去的背影后楸然萧索。

牧翀天站在临时咨询室的窗边,静静注视着操场上纠缠不清的少年少女。

那一日,矮小的女孩站在他面前,倔强地抬头向他宣告:“我是源纯子,从今天起我要和你竞争。”

那鲜活的明亮的大眼睛,让他想到了高大的围墙边从墙角的泥土中拼命挤着绽放的野花,那么骄傲,那么明艳,又那么放肆。然而,森严的围墙只会投下阴影,剥夺野花向往的阳光,直到它枯萎,或是顺从。

因为洞悉了以后的一切,他什么也没有表示,只有默默转身走开,以背影诠释了所有的无奈。

她不接受牧家赐予的姓氏与名字,坚持自己是源家的孩子,全部的抗争,都只被封建式的守旧思想扼杀粉碎。

然而,这是她一个人的战争。

他从来只是袖手旁观着,矛盾,动摇,却迈不出一步。

直至她逃回母亲身边,他也没有做过什么。

而现在,那阳光下活跃的身资,是否知会了她的自由?

门开了,沉稳的脚步声踏入。

“乐正教授呢?”漆雕翊翙扫视了一周,偌大的咨询室显得空荡荡的,不时传来回声。

“似乎是发现宝贝妹妹偷偷跟来,所以火速将她送回去了。” 牧翀天难得完整地说出一个句子来,政治需要时除外。

提到乐正泉洌,两人同时想起最初与蓝冽结识也是由于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因为翘课是迷路而跳进了学生会的窗子,一脚踩在正在开会的漆雕翊翙的肩上,想要溜走时又撞翻了桌上的咖啡,手忙脚乱地被椅子绊倒,然后被小学部的部长逮了个正着,一开始听说找家长满不在乎,结果哥哥来了以后立刻变成了乖顺的小绵羊。

从那以后她发现学生会是个“很有趣”的地方,所以没事就跑来闲逛,一来二去连带着蓝冽也与他们熟识了。

思及此,漆雕翊翙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尽管只是勾了一下嘴角,淡得几乎看不出笑容。他走到窗边,操场上那一对还没走开。是前两天在警局门口遇到的那两个人?还是那么亲密的样子,活力四射。提起警局,他不禁想到了竹内尽子。她出乎意料地冷静,这几天并为采取任何行动,反而令人不安。而加藤明最近忙于搜捕怪盗,完全将漆雕狼的事情扔在一边。说起来,怪盗的事情还是多少令他在意,毕竟,全球的警方追捕了数十年,却完全没有得到一丝情报。

“对了,最近要小心自己的物品,怪盗还在附近。”

牧翀天稍微移了一下视线,神情高深莫测。

“你不要不放在心上,怪盗就是因为什么都偷,所以才称为怪盗。据传闻那个家伙品位很高,一般都会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下手,在向警方投递挑战书是也只写自己志在必得的物品,其余的无论怎么价值连城,都只算是顺手牵羊的附带品。”漆雕翊翙蹙了蹙眉,“像你这种上流出身的人很容易成为他的目标,即使丢了什么不值钱的东西,传出去也会很难听吧。”

“彼此彼此。” 牧翀天又将视线移会操场,那一对已经不见了,操场上空余一地阳光,“你口中的那个家伙绝对不会对我下手。”

“嗯?”漆雕翊翙听出了什么玄机。

“也许是不能忍受我的品位吧。” 牧翀天眯起了眼睛,稍稍有些怀念。那个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对他的所有物嗤之以鼻。回想起来,可不可以把那当作是她特有的撒娇方式呢?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拿了他的东西,那是对他这个兄长的认可。

暴风雨前的静默被蓝冽的返回打破了。

牧翀天与漆雕翊翙是牵制Tomb的不可或缺的存在,由于这样的认知,蓝冽一开始便是有意与他们二人接触的。一旦决定了今后的方向,选择了他们的蓝冽自然会担负起保护二人的责任。差不多,也该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被药物迷昏的两人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时,看到了与以往不同的蓝冽。他的优雅中,总有那么些的闲散与漫不经心,而现在,却多了一份坚定的从容。

果然是,发生大事了。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由漆雕翊翙首先发问:“乐正先生需要我们做什么事?开出条件来吧。”

再天真的人,也不会在此时还以为他们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吧?何况,他们对于各个领域,都有某种程度的了解。友谊以外的利害关系,无怪要提到“条件”了。

“漆雕狼……开始行动了。”蓝冽看着漆雕翊翙猛然睁大的眼睛,“大概在试图消抹过去生存的痕迹。目标是——加藤明,竹内尽子与漆雕翊翙,三个人。”

不可能!漆雕翊翙的脑海中首先冒出的是这句话。大哥是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对友人,亲人与爱人下手?

蓝冽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转而向牧翀天道:“我想要借助风波的力量,请你代为搭线。”

原来如此。已经被盯上了吗?牧翀天平静地与只对视,“以Tomb代理人的身份?”

身份被揭穿,蓝冽并不意外。风波的情报网早将疾流的一切资源覆盖在内,Tomb从疾流中所获的情报大都经过了风波情报员的截获筛选,这也是Kvalee急于与疾流断绝来往的原因之一。他轻轻地摇头,淡然答道:“不,以乐正蓝冽这个身份。”

面对他的坚决,牧翀天叹了口气,“因为泉洌?”

“对。”蓝冽并不否认。泉洌是他最大的弱点,这一点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他从未隐瞒。即使被利用,即使沐浴着血雨腥风,即使被要求做最厌恶的事情,他也没有兴起一丝反抗的念头,否则即便是Kvalee,要挟制他也必得全力以赴;但是,他不能容忍那只贪得无厌的黑手伸向单纯无邪的妹妹,她是他唯一不能触犯的所在。

牧翀天沉默半晌。既然原因是泉洌,就绝对不会是圈套,因为蓝冽不可能让心爱的妹妹沾染黑暗,即便只是口头上说说也不可能。无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促使蓝冽做出了背叛Tomb的决定,他都为那个始作俑者感到扼腕,还为己方庆幸。

“条件呢?想要借助风波的力量,只是提供上面的一点情报,是否太吝啬了些?” 牧翀天毕竟是政治家族出身,一点也不含糊。

“具体条件,我想与风波的执掌者面谈,可以吗?”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只是有些事情,必须经过特定的程序。

“我会请示。” 牧翀天表示接受。

请示?蓝冽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却从未想过会从牧翀天口中听到。一般来说不是合作互利的关系吗?身为后台的政治家与黑暗帮派之间的关系。但是,他却说“请示”,俨然是那位执掌者的下属,为什么会这样?没等他想出头绪来,一直默不作声的漆雕翊翙重拾最初的话题:“你与风波交换什么条件,那些都与我无关,只是请你再告诉我一些关于我大哥的事,好吗?”

“虽然不是不可以,不过,”蓝冽看了看手表,“如果你想要救人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漆雕翊翙仿佛被雷击中一般震在那里,时间却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无挂无牵地向前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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