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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艾莉(67)

作者: 得久 阅读记录

艾莉巡视着屋里的每个角落,企图能寻找到带给她这种感觉的一丝线索,但那终究不过是她的错觉。她怔怔地看着被风来回抚拽的白色窗帘,发了一会儿呆,待奇怪的感觉消失后,她走到书架前,想随便找一本书来看看。

这里的书多到能被架成一堵墙,这种大手笔在裴家也算是司空见惯的了。艾莉粗略地看了看,大部分是历史书籍和古典子集。架子上除了书,还摆放着一些裴啸天用过的零散小物件,一副玳瑁老花镜,一支楠木烟斗。艾莉想象得出,他老人家以前一定很喜欢在这儿抽着烟丝,读着一本一读再读的好书,时而骂,时而叹。

她拿出一本《三国演义》窝在椅子里读。厚厚的一本拿在手相当有分量,封面上烫金的书名几乎磨灭到难以辨识的程度,裴啸天应该非常喜欢读这本书。泛黄的纸页揉合了印刷的油墨味、纸张的草木味、时间的霉蛀味,随着翻动便散发出一种奇妙的书香。

字是竖排繁体印刷,艾莉读起来稍稍有些吃力,连蒙带猜地读了30页已经哈欠连连,她将书阖上,放回原位。走到楼梯口时纠结了一小会儿,终于壮起胆子,鼓足勇气,一个台阶又一个台阶地迈了上去,她在心里念念叨叨: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是会来……逃避是没有用的……

艾莉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浴室的灯亮着,裴辎重竟然在里面!她的心跳瞬间找回自己的存在感,搅得她心神不宁,她好紧张……怎么办?

艾莉把自己像支苍蝇拍儿那样拍到床上,床也随之晃了三晃。她又翻了个身,使劲摇了摇头,搓了搓脸,嘣噔儿一下又坐了起来,绕着床来回走了三圈儿。

坐立不安的她不能容忍自己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她敲了敲浴室的门,门应声而开,裴辎重正在用刮胡刀一下一下,刮去脸颊上的胡须连同白色的泡沫。

他用的是一把通体黑色并反射着金属光芒的剃刀,艾莉之前就曾会过这个颇具野性的家伙,这种拿在手里,弯弯的如同柳叶般的小刀一度让她错乱心神,浮想联翩。

裴辎重从镜子里看着她,她傻傻地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只顾看他刮胡子。他冲了冲沾了剃须泡的刮胡刀,“我马上就弄好了,你要用卫生间吗?”

艾莉抓抓头说:“我不用卫生间,我只是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唔……那再等我一下。”

艾莉咬唇,听他的口气好像是她等不及了一样,艾莉转身,丢下一句:“你慢慢来,别刮伤了自己。”

艾莉缓缓来到窗前,双手搭在眼睛上,紧贴着玻璃,努力向外看着,外面乌漆嘛黑的,只有不知名的灌木植物在晚风中招摇。

裴辎重穿着浴袍走出来,从后面将她抱在怀里,不知他是在说话,还是故意往她耳朵眼儿里吹气,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轧:“准备好了吗?”

艾莉稍稍躲了躲,想着理由:“嗯……我还没洗澡呢。”

“可以等会儿再洗。”他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与以往的吻不同,她感受到了他的迫切和释放。密集的吻铺天盖地,唇齿之间的磕绊纠缠,如同野兽的撕咬,她觉得自己要被他揉碎咽下。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吃痛,转而亲起她的耳朵,他含住,厮磨,舔舐。他的吻攻城略地,一路向下,直到肩膀。他忽然停下,眼神近于醉态和沉迷,“不要怕,把你自己交给我……好不好?”

她如蜻蜓点水般点头应许。

他脱下她的坎肩,背心,除去她身上最后的一道屏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他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解开自己腰间的浴衣带,赤着身将她罩于身下,在耳鬓厮磨间温柔地将她占有。他的手臂撑在她的颈间,她听见他在耳边说着烫人的情话:“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他不断地向他传达着爱意,不疾不徐,一种欲说还休,隐忍不发的滋味。他对她珍视爱护着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他不敢心急,不轻易草率,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因为他要给她最好的爱。

窗外的一缕光线轻柔地触摸她的睡脸,艾莉渐渐睁开了眼睛,她迷糊了片刻,慢慢转醒,回过身看向仍在熟睡的人,昨夜的一幕幕又再次回还,她咬住被角害羞地缩成了一团儿。她这一扭动就把裴辎重也惊醒了,他一睁眼就看到了神经兮兮的费艾莉,他一把搂过她,心满意足地说:“睡得可好?”

费艾莉在他怀里像只啄木鸟一样磕磕头,表示睡得还不错。发出指示信号后,她好像听到有什么在觉醒的声音,随后她被某人按在了身下,完全没有白日不宜宣淫的自觉。

亲密的身体接触之后,两人的说话方式俨然解锁了一个新的领域,当然,这种新模式仅限定发生在特定场合——比如,在床上,面对面。

裴辎重会这样说话:“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你离过婚?”

“不是。”

“你有一个孩子?”

“也不是,”裴辎重弹了下她的脑壳儿,“不许你再乱说话。”

艾莉说:“那是什么?”

“我做过一个梦……”

在他第一次邂逅她的那晚,几乎很少有梦的裴辎重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她站在一颗树下。温煦的风起了又止,吹动她额前的发扬了又住,他们只是互相看着对方,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似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忽然,她无故的一滴泪水从眼角陨落,一片花瓣亦随之凋谢,仿佛是对泪水的祭奠。此刻,天地色变,团状的乌云迅速滚动,将天空涂成雨青色,大地静悄悄的,似是在全神贯注地凝聚着某种力量。倏地,一条闪光爬进她水盈盈的瞳孔,一声春雷惊蛰,万物始生。

与此同时,似有一道电流自他的天灵盖沿着脊椎一路蜿蜒而下,他感觉自己瞬间失重,陷入一场被摆布的阴谋。自那以后,梦里的她常常出现,伴随他度过了整个躁动的思春期。

她是他心中未渡尽的刹那迷惑,是他挣不脱、逃不掉的命定劫数。

☆、Chapter 48.Don′t Worry Be Ha

要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费艾莉是不想起床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就想这么一直躺下去。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卸掉一样,她懒洋洋地穿上衣服,梳好头发,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她又走去卧室的窗边打开窗户,将床单换成崭新的,忙活完这些,房间一下子变得焕然清爽了。

她抱着需要洗涤的衣物走下楼来,咖啡的醇香四处飘溢。她的裴先生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餐,见是她,说话的声音也像空气中的咖啡味儿那样温柔浓郁:“过来吃点东西。”

她说好,走到盥洗室将床单和几件衣服塞到洗衣滚筒里,倒好洗衣液,把剩下的工作交给洗衣机,整个人就凑了过去。盘子里盛的是用火腿沙拉和黄瓜做的三明治,平底锅里正油滋滋地煎着鸡蛋卷儿。他将煮好的咖啡倒在杯子里,冒着袅袅的香气,暖暖地递到她的手里。

费艾莉将脸整个糊在杯口,任热气在鼻头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小水珠,这么玩儿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由衷地感叹道:“裴辎重你怎么什么都会呢?连咖啡也煮得这么棒。”

他无谓地耸耸肩,关火,将金灿灿、圆溜溜的鸡蛋卷装盘,说“一个人生活久了,慢慢地什么都会做上一点儿。”他学她说起别扭的儿化音,样子轻松得像在说“这都是小菜一碟,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艾莉低头,咬着杯沿,忽有所觉。回想起自己和他相处的一点一滴,他一直都很会照顾人,对她自不必说,向来是周到有致,彬彬有礼的。想必一个人如果没有生活的历练和时间的累积,修养很难如此。她啜了一口咖啡,打心底生起一股融融的暖流,她首先想到的不是今后可以有人依靠了,而是要学得像他那样,照顾好自己和身边的每一个人。